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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默没有多言,只是转身从旁边拿过一把木吉他,简单地调试了一下琴弦。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在墙壁上投下一道修长而安静的剪影。

他微微低头,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部分神情,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专注拨弄琴弦的手指。

【是吉他!是安静的民谣吗?】

【这氛围感绝了!】

【已经开始难过了是怎么回事…】

【安静安静!老师要开始了!】

前奏响起,是简单而舒缓的吉他旋律,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抓人耳蜗。

凌默开口,嗓音比平时说话更低沉、更温柔,仿佛在耳边轻声诉说一个故事:

“想起我不完美 你会不会

逃离我生命的范围”

第一句出来,弹幕就安静了许多。

那声音里带着的细微脆弱和坦诚,瞬间击中了无数夜不能寐的心。

“想着你的滋味 我会不会

把这个枕头 变得甜美”

顾清辞靠在床头,听着这歌词,看着屏幕上那个低垂着眼帘、专注弹唱的男人。

想起他平日里的淡然与才华横溢,此刻却唱着“想起我不完美”,

一种想要去了解他更多、看到他更多面的心情悄然滋生。

她拉高了被子,将自己裹紧了些,仿佛这样能更靠近那份声音里的温度。

原来他也会有这样不自信的一面吗?这首歌…是唱给谁听的呢…

“想起白天的约会 忘了晚上的咖啡

只怕感情如潮水 远离我梦中的堡垒”

歌词画面感极强,带着恋爱中患得患失的甜蜜与不安。

凌默的演唱没有过多的技巧渲染,更多的是情感的注入,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呼吸,敲打在听众的心上。

“一个人失眠 全世界失眠

无辜的街灯 守候明天”

当副歌部分来临,凌默的声音微微扬起,带着一种无奈又深情的张力。

吉他旋律也随之变得稍微明亮了一些,却更衬托出歌词的寂寥。

【呜呜呜破防了,这就是我现在状态!】

【一个人失眠,感觉全世界都陪着我醒着…】

【歌词写到我心里去了!】

【凌老师唱得太有感觉了!】

“幸福的失眠 只是因为害怕闭上眼

如何想你想到六点

如何爱你爱到终点”

颜若初在别墅的露台上,早已忘了夜风的微凉。

她环抱着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当听到“如何想你想到六点,如何爱你爱到终点”时,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呼吸都放轻了。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晚的种种,想起了他沉思的侧脸,

想起了那个意外的触碰,想起了他交付给她秘密时的郑重…

那句“只因少了一个u”再次回荡在耳边。

她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臂,感觉脸颊又在发烫。

幸福的失眠…现在这样,听着他唱歌,想着今晚的事,算不算是…幸福的失眠呢?

凌默继续唱着第二段,他的表情在光影中看不太真切,但那份沉浸和真诚却透过屏幕传递开来。

“想起我的时候 你会不会

好像我一样 不能睡”

“想象你的暖昧 我会不会

数不到绵羊 一双一对”

吉他声轻柔地流淌,他的指尖在琴弦上熟练地移动,每一个音符都恰到好处。

“一个人失眠 全世界失眠

无辜的街灯 守候明天”

“幸福的失眠 只是因为害怕闭上眼

如何想你想到六点”

唱到这里,凌默微微抬起头,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镜头,那眼神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

仿佛真的在透过屏幕,看着某个让他“想到六点”的人。

【他在看谁?!那个眼神我没了!】

【醉了醉了,歌声和眼神都是艺术品!】

【这谁顶得住啊!我宣布今晚全世界一起失眠!】

“如何爱你爱到终点

如何爱你爱到终点”

最后两句,他放慢了速度,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带着一种无尽的眷恋与温柔的坚持,仿佛在做一个郑重的宣告。

吉他声也随着他的尾音,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一曲终了,他轻轻按住琴弦,余音袅袅。

直播间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仿佛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歌曲营造的那个失眠世界里,没有回过神来。

下一秒,弹幕和礼物如同火山喷发般彻底淹没了整个屏幕!

【呜呜呜哭了!】

【太好听了!灵魂都在颤抖!】

【单曲循环预定!不出音源我就住在直播间了!】

【谢谢你,凌默,今晚因为这首歌,我的失眠都有了意义。】

【@比翼之约 大佬你还在吗?你还好吗?】

【今夜,我们全世界失眠!】

凌默看着疯狂滚动的弹幕,只是轻轻放下了吉他,对着镜头微微颔首,帽檐下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的、温柔的弧度。

“很晚了,都早点休息吧。

晚安。”

说完,他便干脆地结束了直播。

屏幕暗了下去。

但歌声带来的感动、暧昧的猜测、以及那份“全世界失眠”的情绪,

却在这个深夜,久久地回荡在无数人的心中,无法平息。

顾清辞看着黑掉的屏幕,若有所思;

而颜若初,则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露出的耳尖,红得滴血。

江城,苏青青的公寓。

夜色已深,她却毫无睡意。

昨天那场酣畅淋漓的情感交付,让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满足却又异常清醒的状态。

她洗过澡,穿着柔软的睡裙,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杯温水,望着窗外江城的点点灯火,心中满是凌默的身影。

他的温度,他的气息,还有他最后在她耳边那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切都像烙印,深深刻在她的感官里。

就在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特殊的提示音响起

——那是她为凌默设置的直播开播提醒。

苏青青微微一怔,这么晚了?

他在京都……竟然开直播了?

一股夹杂着惊喜与思念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立刻拿起手机,点进了直播间。

当凌默戴着棒球帽、身处陌生书房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时,苏青青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软。

她看着他简洁地回应着粉丝的问候,听到他承认“有点失眠”时,心头泛起细细密密的心疼。

是京都的床不舒服吗?还是……他也像她一样,因为白日的缠绵与此刻的分离,而心绪难平?

这个念头让她脸颊微热,心底却涌起一丝隐秘的甜。

然而,当凌默念出“shuimian”和“shimian”,并说出那句石破天惊的“只因少了一个u”时,苏青青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u”……

“you”……

“你”……

少了你,所以我失眠。

原来失眠的理由,从来都是你,也只有你。

直播间里弹幕疯狂刷屏,所有人都为这极致的浪漫与暧昧而沸腾。

可苏青青却仿佛被瞬间冻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钝痛蔓延开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 这话是对谁说的?

是在回应那个显眼的【比翼之约】吗?

还是……在京都,已经有了让他深夜失眠、并如此直白倾诉的“你”?

他给予的极致温柔、那幅独一无二的字的狂喜、那场震撼与归属感……

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摇摇欲坠的沙堡,被这句隔着屏幕、看似对所有人、却又仿佛对特定之人说的话,冲击得七零八落。

巨大的不安和尖锐的酸楚如同冰锥,刺穿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充满笃定的幸福。

她不是怀疑他对自己的心意,那幅“青青子衿”做不得假,他白日的温柔与占有也做不得假。

可是……像他这样耀眼的人,身边怎么会缺少吸引?

尤其是在京都那样繁华之地。

他这句充满巧思与深情的“告白”,像一根刺,精准地扎进了她内心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愿触碰的隐秘角落

——关于他身边可能存在的其他身影,关于自己或许并非唯一的恐惧。

就在她心乱如麻,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湿意时,凌默拿起了吉他。

前奏响起,是他一贯简洁而动人的旋律。

他开口唱道:

“想起我不完美 你会不会

逃离我生命的范围”

那低沉沙哑、带着一丝脆弱的声音传来,苏青青猛地一颤,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这歌词……像是在叩问,带着不确定。

她用力摇头,在心里无声地回答:不会!永远不会!

“想着你的滋味 我会不会

把这个枕头 变得甜美”

听到这里,苏青青再也忍不住,伸手紧紧捂住了嘴,压抑着即将溢出的呜咽。

她想起了那朵已然干涸的“红梅”,想起了他怀抱的温度,想起了自己此刻独守空闺、却依旧残留着他气息的枕头……

“一个人失眠 全世界失眠

无辜的街灯 守候明天”

副歌部分,他的声音带着无奈和深切的孤寂感,透过屏幕,重重地敲在她的心上。

所有的猜忌、不安和酸涩,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歌声奇异地抚平了。

她忽然明白了。

他或许是在回应粉丝,或许那“u”并非特指某人。

但他此刻的失眠是真的,他歌声里的孤独是真的。

而自己,是他亲口承认的“青青子衿”,是与他有过最深联结的人。

在他孤独失眠的夜晚,她难道要用猜疑和眼泪来回应吗?

“如何想你想到六点

如何爱你爱到终点”

当最后一句歌词落下,吉他的余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苏青青早已泪流满面。

但这一次,泪水不再是委屈和不安,而是混合着深切的心疼、无尽的思念,以及一种重新坚定起来的决心。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收起吉他、神情恢复平静的男人,心中一片柔软。

她快速擦干眼泪,拿起手机,在凌默的直播间里,用自己普通的Id,发送了一条淹没在无数弹幕中的话:

「好好休息,别太累。等你回来。」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引人注目的特效,就像她一直以来对他的方式,安静,却充满力量。

发送成功后,她退出直播间,将手机贴在依旧有些发烫的脸颊上,仿佛这样能离他更近一些。

窗外的江城夜色温柔,她的心,在经历过一瞬间的惊涛骇浪后,重新归于平静,甚至更加坚定。

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身边有多少风景,她都会是那个在江城,为他亮着一盏灯,等他回来的人。

这首让她初时心碎、最终却更加心安的《全世界失眠》,将成为这个夜晚,她思念他时,最深刻的注脚。

今夜,注定有许多人,要真正地“全世界失眠”了。

凌默结束了直播,他放下吉他,简单地洗漱后,便安然躺下。

或许是因为将心中那丝莫名的情绪通过歌声宣泄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与粉丝的互动驱散了身处新环境的些许陌生感,

他竟真的感到一阵倦意袭来,不久便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而平稳。

然而,他这一睡,网络上却彻底炸开了锅!

他的直播录屏,尤其是那段关于“失眠”的拼音解读和完整演唱《全世界失眠》的部分,被粉丝和营销号以光速传播开来。

微博热搜榜瞬间被相关话题霸占:

#凌默 失眠是因为少了u#

#凌默 全世界失眠#

#凌默深夜直播弹唱#

#凌默的顶级情话#

#听完凌默的歌我彻底失眠了#

每一个话题下面都充满了“哀嚎”与兴奋交织的讨论:

【“他倒是睡了啊!!!

他唱完《全世界失眠》他安心去睡了!

我呢?!

我听完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想你想到六点,我怎么办?!】

—— 这条评论被赞到了热评第一。

【本人郑重声讨凌默!

本来只是有点困,现在好了,精神得能去跑马拉松!

脑子里单曲循环!

这让人怎么睡?!】

【楼上+1!他那个歌声,那个眼神,是催眠曲吗?

那是兴奋剂啊!我现在心跳还快着呢!】

【“幸福的失眠”?

我现在一点都不幸福!

我只想睡觉!

可是闭上眼就是他的声音!(哭着打开录屏再听一遍)】

【考古完毕,凌老师这波操作,从拼音梗到深情弹唱,行云流水,堪称撩完就跑的典范!

关键是,他还跑回去睡觉了!(摔)】

【我妈妈刚才进来问我为什么大半夜对着手机又哭又笑…我该怎么解释?】

【@凌默,出来负责!

要么出音源,要么开演唱会,

要么…你回来继续直播陪我聊天直到我睡着!】

【原来全世界失眠不是夸张,是写实…

今晚中招的姐妹们来报个到吧。】

【报到+1,并且成功把我的闺蜜也拉下水了,现在我俩正在语音连线,一起失眠。】

【我就想问,那个u到底是谁!

@比翼之约 大佬,是不是你!

你出来说句话呀!(吃瓜)】

网络上热闹非凡,“声讨”凌默让人睡不着觉的话题愈演愈烈,表情包、段子层出不穷。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凌默,却在京都的夜色中安然入梦,

对自己“造孽”后引发的全网性失眠浪潮,一无所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

——我睡了我的,你们睡不着,是你们的事。

这份无意间的“任性”,更是让粉丝们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第二天一早,凌默被生物钟准时唤醒。窗外,京都的天空湛蓝如洗。

他拿起手机,看到了许教授发来的信息,让他今天自由活动。

既然无事,凌默便打算下楼熟悉环境。他戴着棒球帽,走进专属电梯。

电梯在顶层之下那层停住。

门打开,一个穿着浅粉色卫衣和牛仔裤、扎着丸子头的女孩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皮肤白皙,眼睛圆圆的,带着几分稚气的可爱。

当她的目光掠过凌默的侧脸和那顶标志性的帽子时,

突然倒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捂住嘴:

凌、凌默老师?!

凌默微微颔首。

天啊!我是您的粉丝!

我叫沈梦瑶!

她激动得脸颊泛红,

昨晚的直播我看了,

《全世界失眠》真的太好听了!

之前的演唱会我也去了!

看着她青春洋溢的模样,凌默随口问:

这个时间,不用上学?

沈梦瑶骄傲地仰起脸:

我保送到京都大学了!现在时间很自由。

她眨眨眼,

而且我家就住您楼下这一层!

电梯到达一楼,沈梦瑶亦步亦趋地跟在凌默身边:

凌默老师,您这是要去哪儿?

随便逛逛。

那我知道附近有家超棒的早餐店!

她眼睛一亮,

他们家的豆浆是现磨的,小笼包也特别好吃!

我给您带路吧?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凌默点了点头。

太好了!

沈梦瑶开心地走在前面带路,

那家店就在小区后门,环境很干净,这个时间人也不多。

她一边走,一边细心地为凌默介绍:

这边是小区的人工湖,早上经常有天鹅在游泳。

那边是图书馆,藏书很丰富......

到了早餐店,沈梦瑶熟络地和老板娘打招呼,找了个安静的角落。

她细心地用热水烫好碗筷,推到凌默面前:

凌默老师,您尝尝他们家的招牌小笼包,要小心烫。

吃完早餐,她又带着凌默在小区里慢慢散步,详细介绍着各个区域的设施。

她的介绍既专业又生动,时不时还会讲一些住在小区里的趣事。

这边的樱花道春天特别美,到时候凌默老师一定要来看看。

她指着一条林荫小道说。

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两人身上,沈梦瑶活泼而不失分寸的陪伴,让凌默对这个新环境很快熟悉起来。

凌默老师,您看那边的竹林。

沈梦瑶指着不远处一片青翠的竹丛,

我特别喜欢在那里看书,特别安静。

有时候看到您写的关于风景的诗句,就觉得特别应景。

凌默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微微点头。

这时他们路过小区的文化活动中心,正好看到公告栏上贴着古典诗词鉴赏班的海报。

沈梦瑶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什么:

凌默老师,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

我们学校下个月有个文化节,我报名参加了诗词创作比赛。

我写了一首小诗,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够好......

她小心翼翼地从手机里调出一首诗,递给凌默看:

《夜读》

孤灯照壁夜深沉,

墨香袅袅伴书音。

欲借东风传心事,

却恐才疏负月明。

凌默仔细看了一会儿,指着第三句说:

东风这个词用得有些俗套了。

你可以想想,在深夜读书时,真正能传递心事的会是什么?

沈梦瑶认真思考着,突然灵光一现:

是......月光?或者......晚风?

晚风不错。

凌默颔首,

欲借晚风传心事,这样更贴合夜读的场景。

啊!真的耶!

沈梦瑶开心地拍手,

一下子就意境不一样了!

凌默老师,您真是太厉害了!

她兴奋地在手机上修改着诗句,然后又想起什么:

对了凌默老师,您知道吗?

我们语文老师每次讲您的作品时都说,您让年轻人重新爱上了古诗词。

我们班现在好多同学都会私下写诗呢!

说到这里,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虽然我们都写得不怎么样,但是大家都觉得,用诗词来表达心情是件特别美好的事。

这时他们走到一个凉亭边,沈梦瑶提议休息一下。

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翻到某一页:

您看,这是我收集的您所有的诗句。

我还给每首都配了插画。

笔记本上,娟秀的字迹旁画着细腻的水彩画:

《虞美人》旁边是潺潺的春水,

《将进酒》旁边是豪放的酒壶,

甚至昨晚的《全世界失眠》旁边也画了一盏孤独的街灯。

凌默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用心制作的笔记本。

沈梦瑶连忙解释:

我不是私生饭哦!

就是......单纯很喜欢您的作品。

我觉得每一首诗都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这时,沈梦瑶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抱歉地说:

凌默老师,我妈妈叫我回去复习了。

虽然保送了,但她还是担心我松懈。

临走前,她郑重地对凌默说:

谢谢您今天的指导,我会继续努力写诗的。

还有,您住在这里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她走出几步,又回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希望以后还能向您请教诗词!

凌默老师再见!

看着她轻盈离开的背影,凌默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写作的意义

——让美好的文字在年轻的心灵中生根发芽,开出新的花朵。

这个清晨的偶遇,因为这份对诗词纯粹的热爱,显得格外珍贵。

回到住处,凌默想着今天确实无事,便决定出去走走。

他想起上午沈梦瑶隔着帽子都能认出自己,显然这顶标志性的棒球帽辨识度太高了。

于是他从行李中翻出一顶之前很少戴的深灰色圆形遮阳帽,帽檐较窄,

风格与往常截然不同,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角度,确认这样装扮应该不会轻易被认出来。

他住的这个高端小区距离京都大学确实不远,步行也就二十来分钟。

凌默信步而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所闻名遐迩的学府。

走在京都大学的林荫道上,凌默不禁放慢了脚步。

今天是工作日,校园里却依然充满活力:

抱着书本匆匆赶往教室的学生,树下长椅上专注阅读的身影,

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年轻人,还有骑着单车从他身边掠过的学子,车铃清脆。

凌默心想:顾清辞就在这座学府里,不过她今天应该很忙,还是不打扰她了。

他乐得享受这份独处的自在,像个普通的访客,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漫步。

路过文学院的红砖楼时,他注意到布告栏上贴着各种讲座海报,其中一张格外醒目:

【千古一梦:红楼梦的悲剧美学与哲学隐喻】

主讲人:杉本教授

时间:本周五下午两点

地点:文学院大礼堂

海报下方还印着《红楼梦》的经典插画

——黛玉葬花的场景。

凌默在这张海报前驻足良久。

这时,旁边传来两个中文系学生的讨论声:

杉本教授这次要讲《红楼梦》的悲剧结构,听说会有新观点。

是啊,他说要对比西方悲剧理论,探讨为什么黛玉之死比朱丽叶之死更让人心痛。

另一个学生加入讨论:

我觉得是因为《红楼梦》的悲剧不是个人的,而是整个时代的。

就像黛玉葬花,葬的不只是花,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凌默心想:

这个切入点很有意思。

若是他们知道马上就会有一部融合东西方悲剧精髓的《哈姆雷特》问世,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继续往前走,在一处爬满常春藤的古老建筑前停下脚步。

这里是京都大学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百年讲堂。

石砌的外墙透着岁月的沉淀,门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大学的校训:

求是创新。

几个学生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热烈地讨论着《红楼梦》。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激动地说:

你们不觉得地球往事在太虚幻境的设计上,其实暗合了浪漫的理念论吗?

另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反驳:

我倒觉得更接近佛家的色即是空。

宝玉游太虚幻境,本质上是一场觉悟之旅。

第三个学生插话:

最绝的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这个设定,

这种彻底的虚无主义,西方文学里很难找到对应的表达。

凌默站在不远处,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他们的讨论。

这些年轻学子虽然观点稚嫩,但敢于将东方经典与西方哲学进行对话,这种开放的学术态度让他颇为欣赏。

凌默心想:若是将《哈姆雷特》放入这样的学术环境,想必能激发出更多有意思的讨论。

既有西方悲剧的外壳,又蕴含着东方哲学的思考

——生存还是毁灭,本质上何尝不是一种色空之辨?

他在校园里的一处露天咖啡座坐下,点了一杯咖啡。

旁边坐着几个艺术学院的学生,正在素描本上画着速写。

其中一个女生画的是黛玉葬花的场景,

却用了西方水彩的技法,别有一番韵味。

你在画《红楼梦》?

凌默难得主动搭话。

女生抬头,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也喜欢《红楼梦》?

我觉得黛玉这个形象特别适合用水彩表现,那种朦胧的美感...

她热情地展示着自己的画作,其他几个学生也加入讨论。

凌默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

这些艺术生的视角又不一样,他们更关注的是意象和美感的表现。

那女生见凌默似乎真对艺术有所见解,便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些位置,热情地邀请道:

你也懂绘画吗?要不要来看看?

她声音清脆,带着艺术生特有的开朗与真诚。

凌默没有推辞,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目光落在她的画作上。

女生继续完善着她的水彩黛玉,笔触轻盈,试图捕捉那份弱柳扶风的韵致。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亚麻长裙,裙摆绣着细小的淡紫色丁香花,外罩一件浅灰色的针织开衫。

长发及腰,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颊边,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的美不带攻击性,如同雨后初荷,清新自然,带着书卷气的恬静,

专注作画时,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秀气的鼻尖微微翕动,润泽的唇瓣无意识地抿着,流露出思考的神态。

水彩的晕染,确实很适合表现诗词的意境,

凌默看着画纸,忽然开口,声音平静,

尤其是那种欲说还休的哀愁。

女生名为陆星禾,她笔下一顿,惊讶地看向他,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

你说到点子上了!

我就是想画出这种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的凄清感,

但总觉得色彩层次还不够,画面有点平,不够动人……

她微微蹙起秀眉,带着一丝苦恼。

或许,

凌默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她的调色盘上,

你可以试试打破固有的形体边界。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虚点了一下画纸上黛玉衣袂的边缘。

不必拘泥于线条的工整。

让颜色自身去诉说

——用更冷冽的群青与苍灰在边缘微微晕开,

仿佛人物即将融入那片残春的背景,暗示她与落花同寂的命运。

笔触可以更放松,

甚至…带点未完成的感觉,留给观者想象的余地。

陆星禾彻底愣住了,樱唇微张,握着画笔的手悬在半空。

这种强调色彩情绪、弱化具体形体、甚至追求未完成感的思路,

与她所受的严谨学院派训练截然不同,简直像是来自另一个体系的理论,

却又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她苦苦思索而不得其门的锁。

这……这种画法好奇特,我从来没试过,老师从来没这样教过。

她喃喃道,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强烈的好奇,像是一只发现了新大陆的小鹿。

凌默见她感兴趣,便进一步解释道,声音依旧平稳:

光影瞬息万变,色彩才是情感的直白流露。

不必追求绝对的形似,抓住那一瞬间的感受,

用大胆的、富有节奏的色块与看似随性却精准的笔触去捕捉内在的真实,

哪怕在旁人看来有些粗糙或不合规矩,或许反而更能触及艺术的本质,直抵人心。

他描述的这种理念,在这个时代的画坛,无疑是相当超前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

陆星禾被他的话深深吸引,仿佛被引入了一个全新的艺术秘境。

她鬼使神差地按照他的建议,重新调配颜色,蘸取更饱满、更纯粹的群青与苍灰,

摒弃了之前小心翼翼勾勒边缘的方式,

尝试用更自由、更富有表现力,甚至带着点意味的笔触,去描绘那片凋零的花瓣与黛玉单薄的肩线。

颜料在纸上自然晕染、碰撞、交融,产生了一种朦胧而充满情绪张力的效果,

色彩之间仿佛在低语、在哭泣,那份哀婉、孤寂与即将消逝的脆弱感,

竟然真的被前所未有地强化了,画面一下子了过来,充满了动人的力量。

天啊!

陆星禾看着笔下几乎是在瞬间焕发出全新生命力的画面,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低呼一声,

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目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个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握着画笔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这种感觉太对了!

就是这样!

这就是我一直想画却画不出来的味道!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脸上泛起兴奋的红晕,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种画法我从未在任何画册、任何老师那里见过,

它……它好像有自己的灵魂!

它有名字吗?

她急切地追问,目光灼灼,仿佛想要穿透那顶帽子的阴影,

看清下面究竟是怎样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凌默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名字的问题,

而是将话题引回《红楼梦》本身,语气依然淡然:

画法只是工具。

重要的是你理解了黛玉,理解了原本洁来还洁去的那份决绝与哀矜。

你心中有那份感受,画笔自然会跟随。

陆星禾仍处在巨大的震惊与思维的颠覆中,

她打量着凌默那身看似普通的衣着,

却感觉眼前之人仿佛蕴藏着深不可测的艺术洞见,

如同平静海面下的汹涌暗流。

她还欲再问,凌默却已从容起身。

谢谢你的画,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黛玉。

他礼貌地颔首,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丝毫波澜。

不等陆星禾再次开口挽留或追问,凌默已转身,不疾不徐地步入稀疏的人流中,

那顶遮阳帽很快便消失在校园小径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陆星禾怔怔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那身影彻底不见,她才猛地惊醒,一股强烈的懊悔涌上心头。

我真是……怎么连名字都忘了问!

她气得跺了跺脚,秀美的脸上写满了懊恼。

看着画架上那幅因他几句话就脱胎换骨的画作,心里更是空落落的。

这么厉害的人,说不定是哪个学院的客座教授?

或者是隐世的艺术家?

她自言自语着,越想越觉得遗憾,

要是能再遇见他就好了……

陆星禾还沉浸在懊恼与震撼中无法自拔时,

一个穿着工装裤、留着利落短发的女生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她是陆星禾的艺术系同学兼好友,赵欣欣。

“星禾!对不起对不起,系里临时开会来晚了!”

赵欣欣一边喘气一边说,目光随意地扫过画架,随即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僵在原地。

她瞪大眼睛,嘴巴张成o型,手指颤抖地指着画架上那幅焕然一新的《黛玉葬花》:

“这、这这这……这是你画的?!

不可能!

一个下午你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快?!”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几乎把脸贴到画纸上,仔细审视着那些大胆的色块、自由的笔触和充满情绪张力的色彩构成。

“我的天!

这种处理手法……

这种色彩运用……

这完全不是我们学的路子!

但是……但是太绝了!”

赵欣欣激动得语无伦次,抓着陆星禾的肩膀猛摇,

“快告诉我!是哪位大师指点你了?

是美院的陈教授?

还是来讲座的王先生?”

陆星禾被她摇得头晕,苦笑着说:

“都不是……是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

赵欣欣的音调陡然拔高,

“什么样的陌生人?

男的女的?长什么样?

哪个学院的?”

“是个男的,戴着个遮阳帽,

看不清脸,

但声音很好听……”

陆星禾努力回忆着,

“他就坐在旁边,

看了我的画,然后说了几句……”

“说了几句?!”

赵欣欣尖叫起来,

“说了几句就能让你画出这种水准的作品?!

这人绝对是隐藏的大佬!

然后呢?

你问他是谁了吗?

留联系方式了吗?”

陆星禾羞愧地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我……我光顾着震惊了,

等他走了才想起来……

没问名字……”

“什么?!!”

赵欣欣气得直接跳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用力抓着自己的短发,

“陆星禾!

你你你……你暴殄天物啊!

遇到这种高人,你居然连名字都不问?!

要是我在场,说什么也要抱住他大腿求指导!”

她痛心疾首地指着那幅画:

“你看看!就凭这几处改动,这画面的表现力提升了多少个档次!

这种水准的指点,咱们就是在美院蹭四年课都学不到!”

赵欣欣越说越激动,干脆掏出手机:

“不行,我得在校园论坛发帖!

寻找遮阳帽绘画大神!

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看着好友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陆星禾心里的懊悔更深了。

她望着凌默消失的方向,暗暗发誓:

如果再遇到那个人,无论如何都要问出他的名字。

这个下午的邂逅,因为同伴的反应,显得更加珍贵而令人遗憾了。

凌默继续在京都大学里漫步,不知不觉走到了文学院附近的一处露天讨论区。

几个学生正围坐在石桌旁激烈地讨论着,桌上散落着书籍和笔记本。

我认为《自然文学》最大的价值在于它对现代文明的反思,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眼镜,

作者提出的简朴生活理念,在今天看来依然具有前瞻性。

但是这种避世态度太过理想化了,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反驳,

现代社会根本不可能实现那种完全脱离社会的生活。

凌默原本只是路过,听到他们的讨论,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

这时,一个一直在默默记笔记的女生抬起头,正好对上凌默的目光。

她友善地笑了笑:

同学,要一起讨论吗?

凌默微微摇头,正要离开,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叹了口气:

为什么我们始终创作不出能够与《自然文学》相提并论的文学经典?

这时,凌默轻轻开口:

缺的不是思想,是生活。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转过头来。

玩手机的男生抬起头:

什么意思?

梭罗在湖边住了两年两个月零两天,

凌默的声音平静,你们在学校里讨论了多久?

最开始邀请凌默的女生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

理论是地图,

凌默说,

生活才是领土。

戴眼镜的男生猛地抬头,眼镜后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明白了!我们总是在研究别人的地图,却从未踏上过自己的领土!

凌默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直到夕阳西下,讨论才告一段落。学生们收拾东西时,那个戴眼镜的男生突然问:

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

凌默只是微微压了压帽檐:

过客。

他转身离开时,听到身后学生们的议论:

这人到底是谁啊?

每句话都像在点穴...

我好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写我的论文了。

凌默的身影渐渐消失,留下几个恍然大悟的学生。

精炼的言语,往往比长篇大论更有力量。

凌默信步走进文学院教学楼,随意选了一间正在准备上课的阶梯教室,在后排靠窗的角落坐下。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课间休息时分,学生们陆续回到座位。

凌默压低帽檐,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桌上的课程手册。

这时,教室突然安静下来,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一个优雅的身影走上讲台。

当凌默抬头看清讲台上的人时,不由得微微一怔——竟是顾清辞。

她今天穿着一身浅碧色的真丝长裙,裙摆绣着银色的云纹,外搭一件月白色针织开衫。

长发用一支简单的玉簪绾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部线条。

与往日不同的是,此刻站在讲台上的她,眉宇间透着学者特有的睿智与从容。

同学们,今天我们继续探讨《星穹诗选》中的意象体系。

顾清辞的声音温润如玉,透过麦克风在教室里轻轻回荡,

上次我们讲到星轨与命途的象征关系,今天我们要深入分析银河意象的流变。

凌默这才注意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位女生。

她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深蓝色连衣裙,领口别着一枚精致的星月胸针。

肌肤胜雪,五官清冷如画,专注听课时的侧脸线条优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从教室前排不时投来的目光可以推断,这位应该是校园里备受瞩目的存在。

她似乎把凌默当成了又一个借故接近的追求者,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专注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偶尔轻蹙眉头思考。

在《星穹诗选》的早期作品中,银河往往象征着不可逾越的距离。

顾清辞在讲台上娓娓道来,

比如第三卷中的银汉迢迢暗度,表达的就是这种遥不可及的怅惘。

她轻轻翻开讲义,继续讲解:

但到了中期作品,银河的意象开始发生变化。

在着名的《星河恋曲》中,我们看到了愿化星槎渡银河这样的诗句,这时银河已经从阻隔变成了连接的纽带。

就在这时,顾清辞提出了一个思考题:

如果我们用当代视角来解读银河意象,它还可以象征什么?

顾清辞看了眼时间,浅笑道:

给大家五分钟思考时间,请将你们的想法简要记录在笔记本上。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凌默这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带,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女生。

女生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眉头微蹙,以为这个陌生男子又要借故搭讪。

为了尽快摆脱纠缠,她利落地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空白页,

轻轻推到凌默面前,整个过程没有看他一眼,仿佛在打发一个恼人的蚊虫。

凌默接过纸,从口袋里取出那支暗金色钢笔,在纸上随意写了几行字。

五分钟后,顾清辞轻轻击掌:

有哪位同学愿意分享自己的见解?

几个学生陆续发言,答案都中规中矩。

顾清辞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后排,

当她的视线掠过那个正在写字的陌生男子握笔的姿势时,突然定住了。

那只修长的手,还有那个低着头的侧影...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强压下内心的悸动,顾清辞维持着平静的语调:

后排那位戴帽子的同学,可以分享一下你的想法吗?

凌默缓缓起身,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

我们总是仰望银河,却忘了——

他微微抬头,帽檐下的轮廓若隐若现。

银河也在俯视着我们。

教室里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开场所吸引。

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个文明的墓碑,

每一缕星光都是一段逝去的记忆。

银河不是阻隔,而是一座巨大的图书馆,

收藏着无数个世界的兴衰。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洞穿时空的力量:

我们写诗,不是为了征服银河,

而是为了在某个遥远的未来,

当我们的文明也化作星辰时,

能在这座图书馆里,留下一个不起眼的注解。

他顿了顿,说出最后一句:

文学,就是文明写给宇宙的情书。

凌默的声音落下最后一字,整个教室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寂静。

那不是普通的安静,而是一种被震撼后的失语。

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整个潭水的凝滞。

突然,第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我的天......

一个女生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紧接着,教室里像是炸开了锅:

文明写给宇宙的情书?!这比喻也太美了!

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个角度......

这人是谁啊?哪个班的?

几乎所有学生都回过头,拼命想要看清后排那个戴着帽子的身影。

可惜凌默始终低着头,帽檐巧妙地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清晰的下颌线条。

他身边的那个清冷女生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疏离,此刻正怔怔地看着他。

她手中的笔不知何时已经滚落在地,却浑然不觉。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淡漠的美眸中,此刻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她想起自己刚才随手撕了张纸打发他的举动,脸上不禁一阵发烫。

这个被她当成普通追求者的男子,竟然有着如此深邃的思想。

前排一个男生激动地转身:

同学,你刚才说的那个观点,能不能再详细解释一下?

另一个女生也忍不住开口:

你是怎么想到把文学和宇宙联系在一起的?

教室里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精彩回答点燃了热情。

顾清辞站在讲台上,看着这突如其来的骚动,不得不轻轻敲了敲讲台:

同学们,请安静。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作为在场唯一知道凌默身份的人,她比任何人都要激动。

但她必须维持课堂秩序。

这位同学的见解确实非常独特,

顾清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专业,

为我们解读银河意象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哲学维度。

她说着,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后排,与凌默有一个短暂的对视。

那一刻,她的心跳又快了几拍。

接下来的半节课,教室里的氛围明显不同了。

学生们时不时就会回头看向后排,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刚才那个惊人的回答。

那个清冷女生更是频频侧目,试图从帽檐的阴影中看清身边这个神秘男子的真容。

课程进行尾声,

顾清辞轻轻合上教案,目光扫过全班:

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要用一句话诠释生命的意义,你们会如何表达?

教室里陷入更深的沉思。

这一次,没等凌默有所表示,他身边的清冷女生已经主动将自己的笔记本推了过来。

那是一个精致的皮质笔记本,扉页上用烫金印着她的名字——夏知柚。

就在凌默接过笔记本的瞬间,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了她的手指。

两人俱是一怔,四目相对。

夏知柚像是被烫到般迅速收回手,原本清冷的面容浮起一抹绯红,连耳尖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她慌忙别过脸去,假装整理书页,却掩不住微微紊乱的呼吸。

凌默倒是神色如常,执起钢笔,在空白的纸页上挥毫而就。

这时所有学生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凌默,期待他再次带来惊喜。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凌默缓缓起身,阳光在他身上流淌:

向死而生。

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远古的钟声:

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延长岁月,

而在于——

让岁月拥有生命。

教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夏知柚浑身一颤。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活着。

前排一个学生喃喃自语:

向死而生......向死而生......

仿佛在这四个字中听到了生命的真谛。

顾清辞扶住讲台,眼眶已经通红。

她想起自己这些年在学术上的挣扎与坚持,原来都是在践行这句话

——不是被动地等待时间流逝,而是主动赋予每个时刻以意义。

凌默的声音继续在寂静中回荡:

就像流星——

最美的不是悬挂夜空,

而是燃烧着划破黑暗的瞬间。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教室依然保持着绝对的寂静。

突然,一个学生开始鼓掌。

接着是两个、三个......

最后,整个教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紧接着,教室里爆发出热烈的反响:

这比喻太美了......

我要把这段话背下来!

他到底是哪个学院的?

夏知柚完全忘了先前的尴尬,怔怔望着凌默的侧影。

她发现这个神秘男子说话时,眼眸如他描述的星辰般明亮。

顾清辞站在讲台上,手指轻按心口。

看着沸腾的教室,望着那个从容的身影,她终于明白许教授为何如此看重这个年轻人。

夏知柚望着身边这个神秘男子,终于明白为什么顾老师会一次次地看向这里。

这个人,用短短几句话,就照亮了所有人对生命的理解。

直到掌声渐渐平息,顾清辞才轻声说:

这是我教书以来,听过最震撼的答案。

她的目光与凌默相遇,眼中满是感动与敬意。

这个午后,在这间普通的教室里,向死而生这四个字,永远刻在了每个人的记忆里。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却罕见地没有立即喧闹起来。

许多学生仍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中,低声讨论着那个神秘男生的精妙见解。

夏知柚看着身旁的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请、请等一下......

她的声音轻柔如羽,脸颊泛起桃花般的红晕,

可以告诉我......

就在这一刻,顾清辞已优雅地走到他们桌前,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她的问话。

该走了,

顾清辞的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

许教授正在等你。

他对着夏知柚微微颔首表示歉意,便随着顾清辞离开了教室。

他的背影在走廊的阳光下渐渐模糊,却深深印在了夏知柚的眼中。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他到底是谁?

刚才顾老师是亲自来请他吗?

连名字都没问到......

夏知柚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指尖还残留着拉住他衣袖时的触感。

她小心地抚平笔记本上那张写满惊艳诗句的纸页,在那句向死而生的下方,轻轻画了一顶圆遮阳帽的简笔画。

这一刻她明白,有些相遇就像流星划过夜空

——短暂,却足以照亮整个青春。

而那个戴着帽子的神秘身影,从此成为京都大学文学院里,一个美丽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