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缓缓驶入检查站前的缓冲区域，立刻被数道冰冷而警惕的目光锁定。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硝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腐败气味。高功率探照灯的光柱偶尔扫过，将排队等待入城的人群照得脸色惨白，如同待宰的羔羊。
沈翊的战场动态捕捉无声无息地展开，如同无形的雷达扫描着前方。六名身着灰黑色合金护甲、手持制式突击步枪的城墙守卫，站位刁钻，封锁了所有可能冲击检查点的角度。两名蹲伏在沙袋掩体后的机枪手，手指轻搭在扳机上。更远处锈蚀的了望塔上，至少有一个狙击手的光学瞄具反光一闪而逝。
标准的防御阵型，训练有素，远非外围那些乌合之众可比。量子图鉴迅速反馈信息：
【希望城城墙守卫（标准步兵）：基础属性超越普通流民，装备“铁壁-III型”护甲（可抵御小口径弹药及低级变异生物抓咬），“咆哮者”突击步枪（稳定性高，杀伤力中等）。弱点：关节连接处、颈部、光学设备。状态：警惕\/例行公事。】
一个队长模样的守卫，面甲掀起，露出一张带着疤痕、神色冷漠的脸，他单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另一只手做了个强硬的手势：“停车！所有人下车接受检查！出示身份证明，申报携带物品，准备缴纳入城税！”
他的声音通过面甲内置的扩音器传出，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安雅停下车，三人依言下车。罗锋下意识地握紧了弓柄，沈翊则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他上前一步，平静地开口：“我们是来自荒野的流民，没有身份证明。入城税需要多少？”
“流民？”守卫队长上下打量着他们，目光尤其在沈翊那经过简单清理但依旧难掩悍匪气息的AK-470和罗锋的复合弓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安雅虽然疲惫但明显不同于普通流民的气质，嘴角扯起一丝讥讽的弧度，“看你们的样子，可不像一般的流民。每人二十发军用级步枪弹，或者等值的净水、药品。车辆另算，五十发。没有？那就用你们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抵，或者……滚。”
这个价格堪称抢劫！足够在外环区让一个小型聚居点维持好几天的开销。周围其他排队等待的流民闻言，脸上都露出绝望或麻木的神情，显然对此习以为常。
罗锋脸色一变，刚要开口，沈翊却再次抬手阻止了他。他注意到守卫队长虽然语气强硬，但眼神深处并没有太多贪婪，更像是在执行一套刻板的程序，并且……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往城墙上方某个方向瞥了一下。
有猫腻。
沈翊面不改色，脑中飞速权衡。硬闯是下下策，缴纳昂贵的“学费”入城也绝非他的风格。他需要找到一个切入点。
就在他准备尝试用之前从影缚者身上获得的那个损坏的“低阶阴影核心”作为筹码试探时——
一阵清脆但充满力量感的脚步声从城墙内侧的通道传来。
之前那三辆金色徽记的武装皮卡去而复返，但只来了中间那一辆。车停下，副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走了下来。他换了一身更便于活动的暗金色作战服，没有佩戴头盔，露出修剪整齐的棕色短发和一张棱角分明、带着些许傲然的脸庞。他的目光直接越过守卫队长，落在沈翊身上。
守卫队长和周围的士兵见到此人，立刻挺直了脊背，右手握拳轻叩左胸甲，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态度恭敬无比：“詹姆士长官！”
被称作詹姆士的男人随意地摆了摆手，径直走到沈翊面前，他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和评估的意味，仿佛在打量一件有趣的武器。
“就是你，杀了巴顿那个蠢货和他手下整整一个小队？”詹姆士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此言一出，周围的守卫士兵脸色微变，看着沈翊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惊疑和更强的戒备。巴顿小队在钢铁壁垒的外勤队伍里也算小有名气，竟然全军覆没在这几个“流民”手里？
沈翊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对方不仅知道这件事，而且直接点明，看来雷克·金对他的关注和了解，远超预期。
“如果我说是误会，你信吗？”沈翊平静地回应，战场动态捕捉却提升到极致，仔细分析着对方每一块肌肉的细微颤动和能量波动。这个人，很强！给他的压迫感远超之前的影缚者。
詹姆士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巴顿是死是活，无关紧要。他破坏了规矩，死了干净。重要的是，你展现出了值得关注的价值。”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翊的步枪和罗锋的弓，“雷克·金先生欣赏有能力的强者。他给你一个选择。”
他微微侧身，指向身后高耸的、相对整洁许多的内城区：“接受邀请，你们可以免除所有入城费用，并获得‘金家族特邀顾问’的临时身份，享受内城区的居住权和部分资源配给。为金家族效力，你会得到远比在荒野挣扎多得多东西。”
然后，他的手指转向另一侧，那是嘈杂、混乱、散发着恶臭的外环棚户区：“或者，拒绝。你们可以凭自己的本事进去，但从这一刻起，你们在希望城内的一切行为，都将与金家族无关。你们杀死巴顿小队的事，也会按照钢铁壁垒的律法进行追责。当然——”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收藏家’的影缚者，似乎也对你们很感兴趣。在外环区，他们动起手来可不会有任何顾忌。”
一个看似选择，实则几乎没有选择的选择题。接受招安，或者面对城内军方和神秘杀手组织的双重威胁。
安雅和罗锋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目光看向沈翊。
沈翊沉默了片刻。战术模拟战场在意识深处超频运转，飞速推演着两种选择可能带来的无数种发展和后果。
几秒后，他抬起头，看向詹姆士，眼神平静无波：“替我感谢雷克·金先生的好意。”
詹姆士眉头微挑，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沈翊继续道：“我们刚从荒野来，习惯了自由自在，恐怕不适应大家族的规矩。入城税，我们会按规矩交。”他手腕一翻，从随身的口袋里（实则是从系统空间直接调用）取出一个小布袋，掂量了一下，直接抛给那名守卫队长。“这些，够我们三个和车的费用了吗？”
守卫队长下意识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大约七八十发保养得极好、黄澄澄的军用步枪子弹，还有几块高能量的压缩口粮。价值远超刚才的报价。
守卫队长愣了一下，惊讶地看了沈翊一眼，又看向詹姆士。
詹姆士脸上的那丝笑意加深了，似乎并不意外，反而更像是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点了点头：“很有魄力的选择。希望你的实力，能配得上你的骄傲。”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装甲车。
“放行！”他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守卫队长立刻挥手，士兵们迅速挪开路障。
詹姆士在上车前，最后回头看了沈翊一眼，留下句话：“在外环区，如果改变主意，可以去‘齿轮与麦穗’酒馆，报我的名字。不过，别让我等太久。金家族的耐心，和希望区的机会一样，都很有限。”
说完，他坐上车，装甲车轰鸣着驶回内城。
沈翊三人重新坐上越野车，在周围流民混杂着羡慕、嫉妒、不解的目光中，缓缓驶过那扇巨大的、如同巨兽利齿般的钢铁城门，正式进入了希望城的外环区。
更加浓烈的臭气、噪音和混乱扑面而来。
“沈哥，为什么……”罗锋忍不住开口，在他看来，接受招安似乎是更轻松的选择。
“寄人篱下，生死不由己。”沈翊看着车外如同贫民窟般的景象，声音低沉，“而且，那个雷克·金，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他不在乎手下死活，只要价值。我们现在进去，不过是他的另一件工具。”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安雅担忧地问，“我们还被‘收藏家’盯着。”
“先找个地方落脚。”沈翊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不怀好意的目光，“然后，想办法搞点钱，换点装备。”
他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几发子弹和那块损坏的阴影核心。
“在这个地方，没钱没枪，寸步难行。”
希望城的混乱序章，刚刚在他们面前揭开一角。而沈翊，选择了一条最艰难，但也最自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