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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在造大明 > 第212章 财帛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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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极门前广场上的血腥气尚未被深秋的寒风吹尽,那震天的欢呼与咒骂声犹在耳畔回荡,另一场无声的风暴,却已在京城内外数十处高门宅邸、秘密庄园同时掀起。

李若琏麾下 reformed 锦衣卫,以及由潜邸护卫和新军骨干混编而成的“审计小队”,如同精准的机械部件,在方正化于内廷协调、宋应星工坊提供技术支持(如特制撬锁工具、度量衡器具)下,高效运转起来。他们的目标,是诏书上列出的那一长串名字背后的惊人财富。

魏忠贤府邸

昔日车水马龙、权贵趋之若鹜的司礼监掌印府邸,此刻已被重重戒严。锦衣卫力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火把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血肃杀之气。

李若琏亲自坐镇中堂。他面无表情,看着一队队校尉抬着大小箱笼,川流不息地从后宅、地窖、甚至假山复壁中走出。

“指挥使大人,西跨院书房夹墙后发现暗格,起获金锭一千二百两,东珠三斛,各色宝石两匣!”

“报!后花园湖底挖出密封铁箱十口,内藏书画古籍无数,初步判断多为构陷官员后查抄侵占之物!”

“地窖之下另有地窖!发现白银……发现白银堆积如山,初步估算不下三十万两!另有金佛、玉器难以计数!”

饶是李若琏心志坚毅,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些汇报,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抽搐一下。他随手打开手边一个已经抬过来的紫檀木匣,里面并非金银,却是一叠叠账册、书信。他拿起最上面一本,翻开一看,眸中寒光骤盛。

那上面蝇头小楷,清晰记录着某年某月某日,收受某总督“孝敬”白银多少,某巡抚“进献”奇珍几何,甚至还有几笔,赫然关联着宫中某位太妃和几位藩王的名字,款项名目暧昧不清。这已不仅仅是贪腐,更是一张盘根错节、笼罩整个大明上层的黑色利益网络图。

“登记造册,一封不许缺漏。”李若琏的声音冷硬如铁,“所有文书账册,单独装箱,加封后直送内承运库(内?库),由方正化公公亲自点验,呈送御前。”他深知,这些纸片,其威力有时更胜于刀剑。

客氏私宅

与魏忠贤府的“大气磅礴”相比,奉圣夫人客氏的宅邸,则更像一个被物欲填满的华丽鸟笼。这里充斥着一种穷奢极欲又畸形诡异的氛围。

搜查的锦衣卫和太监们,即便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库房里,绫罗绸缎堆积霉烂,香料多到刺鼻,金银反成了最不起眼的东西。

卧房内,梳妆台上摆满了各色海外进贡的玻璃镜、精巧的西洋自鸣钟、镶嵌着硕大宝石的钗环,许多显然逾制,非命妇所能享用。

更令人侧目的是,搜出了大量形制可疑的“御用”器皿、龙涎香以及一些描述男女秘戏的春宫画册,甚至还有几套只有皇帝才能使用的明黄寝衣,其僭越之心,昭然若揭。

“这妖妇……当真死有余辜!”一个年轻锦衣卫忍不住低声啐道。

带队的老成太监则阴沉着脸,指挥手下将那些违禁之物小心翼翼包裹起来:“都仔细些,这些都是证物。咱家看,这不止是贪,怕是早就存了吕武之心!”

崔呈秀、田尔耕、许显纯等核心党羽府邸

抄家行动在各个府邸同步进行。

崔呈秀家除了金银,更以收藏古玩字画闻名,许多竟是前朝故宫旧藏,来历不明。

田尔耕的锦衣卫衙门后宅,则起出大量刑具和告密信,以及一本记录着诸多官员阴私的把柄册,堪称阎王账。

许显纯府上,则发现了与关外商人不清不楚的资金往来账目,虽隐晦,却引人疑窦。

各处府邸的抄家清单,如同雪片一般,被快马递送入宫,汇集到文华殿旁临时设立的“清算值房”。

文华殿偏殿

烛火通明,亮如白昼。朱由检(崇祯)并未安寝,他换下那身素服,穿着一件寻常的青色圆领袍,正伏案翻阅着第一批送达的清单概要。徐光启和英国公张维贤也被紧急召来,陪侍在侧。

殿内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户部派来的几个老吏,正在一旁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脸色从最初的震惊到麻木,再到一种近乎惶恐的苍白,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算珠碰撞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仿佛承载不住那不断累加的天文数字。

“陛…陛下…”一个户部郎中声音发颤,捧着刚刚汇总出的初步数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仅…仅魏、客、崔、田、许等前十名罪官家宅,现已查抄出的现银、金锭折银,便已超过…超过四百万两!这还不算尚未估价的书画、古玩、珍器、田契、宅契…”

“多少?!”英国公张维贤猛地站起身,花白的胡须都在颤抖。他一生见过世面,经历过万历朝的繁华,也深知国库空虚到了何等地步,但这个数字依旧超出了他的想象。“四百万两?!这还只是前十家?!老夫…老夫没听错吧?”

老国公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宇里回荡,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要知道,去年整个太仓库的收入才多少?辽东前线,拖欠将士的饷银又有多少?陕西赈灾,朝廷能拿出的银子又是何等的捉襟见肘!

徐光启亦是满脸痛心疾首,他推了推桌上的清单,声音沉痛:“不止于此啊国公爷。您看这单子,一尺高的红珊瑚树,魏阉府上就有七株;鸡蛋大的东珠,他拿来做帐钩;宋徽宗的《晴峦图》、米芾的《研山铭》…这些无价之宝,竟都成了私藏!‘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古人诚不我欺! 国之脂膏,竟肥了这些蛀虫!”

朱由检缓缓抬起头,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眼眸深处却仿佛有冰焰在燃烧。他将手中的一份清单轻轻放下,那上面记录着从魏忠贤一处别院搜出的八十万两窖藏银。

“朕记得,”他的声音平静得出奇,却带着千钧之力,“月前,朕那位皇兄…大行皇帝在时,户部尚书来回禀,说凑齐十万两辽饷,需加征三府厘金,引得怨声载道。兵部为五千件棉袄的饷银,能吵上三天三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张写满数字的纸,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如今看来,不是朝廷没钱,是钱都跑错了地方,跑进了这些硕鼠的肚子里!他们吞下的,是朕的军饷,是灾民的活命粮,是我大明的江山社稷!”

“陛下圣明!此等蠹虫,刮尽天下民脂民膏,实乃祸国之源!”张维贤激动地附和,随即又忧心道,“只是…这笔巨款,数额实在惊人,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圣裁。如今国库空虚,百废待兴,各处都等着用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年轻的皇帝身上。

朱由检站起身,走到殿窗边,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他知道,这笔横财是救急的甘霖,但更是烫手的山芋,如何分配,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

片刻沉默后,他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传朕旨意。”

“一、所有查抄现银、黄金,即刻入库内帑,由方正化、徐光启、英国公三人会同户部、锦衣卫共同清点勘验,给朕出一份确切的总数!分毫不得有误!”

“二、所有田宅、店铺、工坊等不动产,由户部迅速评估造册,后续或发卖、或充公,另行议处。”

“三、所有书画古玩珍器,暂封存于内承运库,命翰林院、司礼监选派专人甄别鉴定,其归于原主者,发还。余者,择其优充入内库,待日后或有他用。”

“四、——”他加重了语气,“从中拨出现银一百万两,立刻解送辽东袁崇焕、满桂处,补发欠饷,提振军心!告诉他们,这是第一笔,让将士们给朕守好国门!”

“再拨五十万两,连夜派快马送往陕西,用于采购粮食、药材,赈济灾民,以工代赈,疏通河道,不得有误!”

“剩余款项,暂存内帑,以备朕重整京营、更新武备、兴办实学之用!”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瞬间将这笔巨款的去向安排得明明白白。没有一丝一毫流入传统文官系统把持的户部太仓库,而是由皇帝通过内廷、心腹勋贵和新任锦衣卫直接掌控,用途直指当前最紧迫的军事和民生问题,并且为未来的改革预留了资金。

徐光启和张维贤对视一眼,眼中皆露出震惊与敬佩之色。他们原以为皇帝年轻,或会被这笔巨款冲昏头脑,或被朝臣左右难以决断,却没想到他思路如此清晰,决断如此果敢,且深谙“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以及“民心即天下”的道理,第一刀就切在了军费和赈灾这两块最要害、最得人心的地方。

“陛下圣明!”两人心悦诚服,躬身领命。户部的几个吏员更是长舒一口气,仿佛看到了解决燃眉之急的希望。

然而,朱由检的目光却变得更加深邃。他走回案前,手指点了点那些记载着官员们隐秘的账册文书。

“钱财,是明面上的。而这些……”他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显沉重,“才是真正能掀起惊涛骇浪的东西。方正化。”

“老奴在。”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角落的方正化立刻上前一步。

“你亲自带人,给朕把这些东西‘吃透’。”朱由检的目光锐利如刀,“谁拿过多少钱,谁办过多少腌臜事,谁和谁暗中勾结…朕要一清二楚。但记住,锁起来,非朕旨意,任何人不得调阅。”

“老奴明白。”方正化心领神会,这是比金银更强大的武器,能制衡朝堂,也能引来无尽的猜忌和风暴,必须牢牢握在皇帝一人手中。

处置完毕,朱由检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他再次望向窗外,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即将过去,东方已隐约透出一丝微光。

“财帛动人心,亦可收人心,更可试人心。” 他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对殿内众人言说,“魏阉留下的这杯鸩酒,朕,要把它变成我大明续命的良药。只是这药,该怎么喂下去,分量如何拿捏,后续还会引出多少牛鬼蛇神…这才刚刚开始。”

殿内烛火跳跃,将年轻皇帝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冰冷的金砖地上。那身影里,既有即将掌握巨资、大刀阔斧改革的踌躇满志,也有一丝面对深不可测的官场积弊与人性贪欲的凝重。

巨富之下,暗流更急。帝国的舵轮,正在这深秋的寒夜中,缓缓而又坚定地,扳向一个未知却充满希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