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洛瑶突然笑了。
她抬起苍白的脸,眼中闪着异样的光:没有威胁,是我心甘情愿。
为什么?!
因为爱情.....我遇到了让我动心的男人。
“他是谁?!”
洛瑶指尖抚过腰间玉佩,沈渊的大公子,沈聪。
一声,谢昭宁撞翻椅子站了起来:
你可知沈家手上沾了多少义军的血?!
沈郎不一样!
洛瑶突然激动起来,他说过,等掌权后要肃清贪官,还天下太平!他还答应.....
答应与你归隐山林?
王潇冷不丁插话,从阴影中踱步而出。
洛司长可曾想过,若沈聪真有心改革,为何不直接劝谏其父?又为何要借你之手窃取军情?
洛瑶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半步。
谢昭宁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决绝:
你可知就因这封密信,会有多少将士枉死?严州城内.....
不会的!
洛瑶突然尖叫,沈郎答应过我,只要情报,不会伤人性命!
堂内死寂。
谢昭宁望着这个曾经生死与共的姐妹,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她缓缓抽出佩刀,刀锋在烛光下泛着寒芒:最后一个问题——沈聪可知晓王潇之事?
洛瑶怔怔地看着递到眼前的刀尖,突然泪如雨下:未曾知晓。
的一声,长刀归鞘。
谢昭宁转身走向内室,背影透着说不尽的疲惫:带下去...严加看管。
当亲卫架起洛瑶时,她却突然暴起发难,身形如鬼魅般闪转腾挪,两记手刀精准劈在亲卫后颈,二人应声倒地。
昭宁,沈郎他是真心的!
洛瑶双目赤红,边喊边向门口退去,你不信的话...我亲自去京城与他对质!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转眼已退到院中。
王潇眼神一凛,见谢昭宁仍僵立在原地,当即一把夺过她腰间佩刀:大人,夜色已深,您先歇着。
剩下的交给末将便是!
谢昭宁嘴唇微颤,最终只是颓然闭上双眼。
严州城内,二人一追一逃,洛瑶拼尽全力也无法甩开身后的附骨之疽。
慌不择路下她一头扎进小巷中。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赫然是条断头路!
王潇几个起落便追至身后,长刀带着破空声斩下——
刀锋入肉三寸,鲜血瞬间浸透衣衫。
洛瑶扑倒在泥泞中,却仍挣扎着向前爬行,十指在青石板上抓出道道血痕:我...要去...京城...
王潇缓步上前,刀尖抵住后心轻声道:
洛司长先行一步,末将一定将沈聪送下去陪你!
一声,刀锋透胸而过。
小巷重归寂静,只剩血水顺着石板缝隙,无声地流向暗处。
王潇将染血的佩刀在洛瑶衣襟上反复擦拭,直到刀身重新泛起冷冽的寒光。
凝视着这张曾经明艳、如今却凝固在惊恐中的面容,不禁轻叹一声:
可惜了。
回到府衙时,谢昭宁仍站在原地未动,仿佛一尊雕像。
王潇双手捧刀递还,声音沉稳有力,大人,事已至此,请振作起来,青州、严州数十万百姓,还需要您的领导。
谢昭宁机械地接过佩刀,鼻尖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嘴唇微微发抖,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唯有一滴清泪无声滑落。
大人,
见状王潇突然上前一步,末将愿借肩膀一用!
谢昭宁怔住,泪眼中闪过一丝荒谬。
这一刻竟不知该继续流泪,还是该痛骂这个不合时宜的登徒子。
最终她别过脸去,用袖口狠狠抹了把眼睛:...退下吧,你退下吧!
————
次日拂晓,府衙正堂。
亲卫跌跌撞撞冲进来,报、报告大人!城外又来了三波黄天军使者,正在城门处高声宣读大统领手令!
正在沙盘前推演战局的谢昭宁闻言愣住,手中的小旗地折断。
她不用亲耳去听也知道内容——
无非是斥责她违抗军令,勒令即刻回济州请罪。
看来父亲这是铁了心要她回去。
哪怕大战在即,哪怕这样会动摇军心....
但若再抗命,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使者,而是黄天军的讨伐大军了。
召集众将,即刻议事。
正堂。
谢昭宁环视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将领,深吸一口气:
本将需回济州复命,伪乾大军来犯在即,诸事按既定方略行事,必胜无疑。
停顿片刻后,她的目光落在王潇身上:
谢长风抵达前,由王潇暂领严州防务。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几个老将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王潇加入青州军不过月余,凭什么凌驾于他们之上?
谢昭宁见状冷声道,琅琊军现有两千精锐,更何况....筹措军粮、攻破严州哪件不是大功?
至于揪出内奸这事,暂未对外宣扬。
她只是命人将洛瑶的心腹全部关押,待审讯过后再做打算。
见还有人欲言又止,谢昭宁地拍案而起:谁有异议?
众将噤若寒蝉。
他们可以不服王潇,却不敢违逆谢昭宁的军令。
罢了,谢长风将军不日便会抵达,忍上几日也无妨。
散会后,王潇独自留下。
大人,此去济州凶险万分,末将认为应从长计议.....
不必再劝。
谢昭宁打断他,再不回去,青州军就要分崩离析。
接着她指向沙盘,防御部署已完成,只要击败那五万大军,我在济州反而安全。
见王潇仍不放心,她勉强笑了笑:何况那是我父亲,能有什么危险?不过是气我擅自行动罢了。
说着,她突然抽出一张空白军令,提笔疾书,“若严州有变,准王潇暂代领青州军便宜行事!”
墨迹干透后,她将密令推到面前:我能信任你吗?
王潇单膝跪地,抱拳过顶:末将誓死效忠!
谢昭宁点点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奇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王潇郑重收好密令,抬头时,谢昭宁已披上猩红披风走向门外。
晨光中,她的背影挺拔如枪,却又孤独得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