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江前线。
几个衣衫褴褛的士卒跌跌撞撞冲进营门,并带来了冯毅战死,四千兵马全军覆没的消息。
中军帐内,李晟手中的茶杯地捏碎,碎片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详细说说。
逃回来的士卒哽咽着讲述了那场伏击,当听到冯毅身中数箭仍怒吼杀敌时,李晟久久不语。
这冯毅不仅是他从黄州起兵时便一路跟随的将领,更是从小到大的兄弟!
多少次出生入死,如今却......
李晟缓缓抬头望向泗州方向,两行血泪顺着脸颊滑落,在烛光下显得格外骇人。
好...很好...
他声音沙哑地自言自语道,匹夫安敢欺我!
帐内众将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从未见过将军这般模样。
来人!
李晟突然厉喝,给对面的陈家送封信!
两日后,澜江江心。
两艘装饰华美的楼船缓缓靠近,最终并排停泊。
李晟一身素服登上陈家的船,身后亲兵抬着五个沉甸甸的大箱子。
李将军,久仰大名。
陈家代表陈景明敷衍地拱手行礼。
李晟还礼,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陈大人客气了。
双方落座后,陈景明慢悠悠地品着茶:不知李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本官事先声明,云州乃我陈家发迹之地不容有失,你若敢起什么歪心思,八大世家同气连枝......”
陈大人言重了,此番我正为和平而来。
李晟平静道,打了这么久,是该坐下来谈谈了。
陈景明闻言,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这才对嘛,哪有不由分说便一路杀到底的,无非就是利益分配不均罢了。
但他依旧故作惊讶,那李将军现在屯兵漓江....
都是误会。
李晟摆摆手,示意亲兵打开箱子,一点心意,还请陈大人笑纳。
箱子一开,珠光宝气顿时照亮了整个船舱。
名家字画、金银玉器,直把陈家人看的有些移不开眼睛。
这...
陈景明咽了口唾沫,李将军太客气了。
应该的。李晟笑道,我还需要八大世家的支持,怎会自毁长城?
陈景明彻底放下心来,拍着李晟的肩膀:就是嘛!打什么打,大家一起发财多好!
为表诚意,李晟正色道,我愿后撤五十里。
好!李将军爽快!
陈景明大喜,我这就回去禀报家主!
半月后,双方顺利签订停战协议,李晟主动后撤百里,并将漓江南岸大营让了出来。
陈家见他这么识趣,为表诚意,只派了数百人驻扎于此,连个像样的警戒都没布置。
此时,泗州世家见李晟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彻底放下心来。
各家蜂拥而上,瓜分了全州所有城池,准备以此为基础进行谈判。
不过,他们想的太天真了。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李晟,尽起黄州、宁州六万大军,磨刀霍霍准备开始复仇。
但这次,他并未征召严州军参战。
此州与泗州相似,世家力量很是强大,虽然正统四年冬季将他们灭了不少,但泗州既然敢反,说不定严州也会蠢蠢欲动。
于是行动之前,他特意派遣五千精兵驻扎在严州边界,以此进行威慑。
正统五年夏末。
李晟一身戎装,站在点将台上。
台下六万精锐鸦雀无声,只有铠甲摩擦的咔咔声。
冯毅的仇,该报了!这次,我要让全天下知道,动我李晟的人是什么下场!
“让那些心思各异的世家瞧瞧,朝秦暮楚到底是什么后果!”
杀!杀!杀!
震天的喊声直冲云霄。
李晟一挥手,大军开拔,兵分五路浩浩荡荡杀往泗州。
泗州边境,第一座城池。
守城的世家私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压压的大军团团围住。
攻城!
满天箭雨过后,云梯攻城锤轮番上阵,不多时城门轰然倒塌。
骑兵如潮水般涌入见人就砍。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世家子弟,此刻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将军饶命啊!
我们愿意投降!
李晟骑在马上冷眼看着这一切:现在求饶?晚了!
接下来的日子,大军一路横推。
这次他吸取教训稳扎稳打,不给泗州世家任何搞偷袭的机会。
各世家慌忙组织力量进行反抗,并派人去请李嗣业。
但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李嗣业及其手下早已没了踪迹。
泗州世家没有了统一指挥只能各自为战,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挡在李晟大军前的一座座城池、一个个世家尽皆覆灭,男人被砍头,女人被充作军产,家产全部没收。
杀到最后,仅存的世家彻底胆寒。
泗州府城外。
刘家、郑家家主带着全族老小,哆哆嗦嗦地举着白旗投降。
李将军!我们知错了!
刘家家主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是误会啊!
李晟摸着腰间的刀突然笑了:误会?冯毅的命也是误会?
随即,他将这两家七百余口全部斩首,以祭冯毅在天之灵。
仅仅半月,泗州全境再无一人敢于反抗。
而泗州的大小世家,也彻底成为了过去时。
这一战让其余三州终于看到了李晟的另一面,不仅仅是那个把朝廷大军吓破胆的战神,更是个一言不合便破城灭族的人屠!
世人畏威而不畏德,这一战,南方四州彻底臣服于李晟脚下。
而此时的他,正把玩着一把缴获的战刀眉头紧锁。
这做工,这制式,分明是朝廷的军械!
难道是朝廷在这背后搞的鬼?
李晟望向盛州方向,眼神渐冷。
云州是不好打,但这里面绝不包括盛州!
同时,他还从俘虏口中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
此次泗州世家叛变的背后,还有另外一人的踪影,就连冯毅的伏击战也是出自这人的手笔!
只是大军杀入泗州后便不见了踪影,不然,世家也不会败到这么快。
不出几日,整个泗州张贴出通告,凡发现李嗣业踪迹者,赏银万两!
此时,李嗣业早已潜入严州。
他站在一处高坡上,望着泗州方向升起的浓烟淡然一笑:好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