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的烟尘带着硫磺和岩石粉碎后的焦糊味，呛得人喉咙发干。
能见度几乎为零，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队员们粗重的喘息。
夏琳指尖的那一团金色火焰，成了这片混沌中唯一的光源，勉强照亮了脚下凹凸不平的地面。
“停……停一下……”
苏小暖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
持续的亡命狂奔，早已耗尽了她那点可怜的体力。
雷火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环顾四周灰蒙蒙的一片。
“操……我们这是跑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不知道，但至少离那个天坑足够远了。”
夏琳收敛了火焰，声音里也透着疲惫。
那场由洛清浅一手导演的“地形改造”，威力大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让人心悸。
“浅浅！浅浅你怎么样了？”
苏小暖第一时间凑到北宫玄身边，后者正小心地将背上的洛清浅放下来。
‘我的腰……感觉快断了……’
洛清浅在心里哀嚎。
‘下次演工伤，一定要记得提前挑一个体重轻、跑得稳的代步工具。’
她费力地睁开眼，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气息微弱。
“还……还行……死不了……”
这副随时会咽气的模样，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夏琳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支高浓缩营养剂，递了过去。
“喝了它。”
洛清浅虚弱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推开。
“浪费……我精神海受损，喝了也吸收不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气氛凝重之时，一个断断续续的电子合成音，在洛清浅的脑海中响起。
【滋……火种……权限者……】
【能源……严重……不足……】
【守护者……进入……低……功耗……模式……】
是那个基地的AI。
听起来，它也快要被榨干了。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洛清浅用意念回应，简洁明了。
“我很忙，赶着投胎。”
【……】
AI似乎被噎了一下，卡顿了两秒。
【外部……信息……同步……完毕……】
【‘深渊之虫’……已被联合舰队……击退……暂回地核深处……休眠……】
【d-7行星……地表……滋……残留约……四万七千只……各型号……虫族单位……】
【星尘试炼……总负责人……马尔斯准将……发布……紧急……通告……】
紧接着，一段带着沙沙电流声的音频，直接在所有人的个人终端里播放出来。
那是马尔斯准将严肃而洪亮的声音。
“……鉴于d-7号行星出现不可抗力之重大变故，为保障所有学员安全，并考虑到当前局势，‘星尘试炼’规则即刻进行修改！”
“从现在起，取消所有学员间的对抗规则！”
“试炼最终排名，将以猎杀虫族单位获取的积分进行结算！”
“具体积分换算规则，已下发至各位学员的个人终端。愿帝国与联邦的荣耀，与各位同在！”
通告播放完毕，现场一片寂静。
雷火愣了半晌，挠了挠自己的光头。
“所以……咱们不用互相打来打去了？”
“改成……组团刷怪了？”
“太好了！”
苏小暖第一个欢呼起来，随即又立刻捂住嘴，小心翼翼地看向洛清浅。
“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被别人偷袭了……浅浅也能好好养伤了。”
夏琳皱着眉，迅速点开个人终端查看新的积分规则。
一只裂空螳螂100分，一只腐蚀工兵10分……
密密麻麻的条款，简直就是一份详尽的虫族悬赏清单。
她看向那个靠在北宫玄身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的银发少女。
不管怎么说，这对她们小队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至少，洛清浅不用再透支自己了。
然而，洛清浅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所有人都傻了眼。
她撑着北宫玄的肩膀，用一种极其缓慢而艰难的动作，强迫自己坐直了身体。
尽管那副身躯还在轻微地颤抖，但她的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涣散。
那双极光色的瞳孔里，仿佛有星辰在重新汇聚，燃起了一点微光。
‘观众没走，舞台还在，中场休息结束了。’
洛清浅的内心，一片清明。
‘品牌形象宣传第一阶段，大成功。’
‘现在，是时候进入第二阶段了——业绩展示。’
‘要让全星际的潜在投资人……不，是民众，都看到我们‘清浅宇宙建设集团’解决实际问题的硬实力！’
“我们……”
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清晰。
“不能休息。”
“老板？”
迷宫第一个发出惊疑的声音。
“你说什么？”
夏琳也抬起头，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不解。
“你现在的状态，必须马上进行深度治疗！”
“d-7行星上，还有几万只虫子。”
洛清浅没有理会她们的劝阻，她环视了一圈自己的队员们，目光从每个人脸上划过。
“它们是威胁，是定时炸弹。”
“但现在，它们也是我们的积分，是我们的……战功。”
她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全星际都在看着我们。”
“他们想看的，不是一群躲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的失败者。”
“他们想看的，是英雄。”
“是哪怕身受重伤，也要站起来，把这些该死的蟑螂，一只不剩地从这颗星球上清理出去的……战士。”
她缓缓地，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
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看得苏小暖眼泪都快下来了。
“浅浅你别动！”
北宫玄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被洛清浅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深吸一口气，双腿颤抖着，最终，还是靠着自己的力量，站直了身体。
狂风吹起她被硝烟染得有些灰暗的银色长发，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
“打工人，就要有打工魂。”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懂的话，低声给自己鼓劲。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自己的队员们，声音恢复了一丝属于指挥官的清冷。
“疯人院，还没有下班。”
“现在，给我汇报每个人的装备和能量剩余情况。”
“迷宫，连接那个半死不活的AI，让它把所有虫族的实时分布图，给我投射出来。”
“我们要开始……冲业绩了。”
夏琳看着她，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疯狂，却又该死的……让人热血沸腾。
“哈哈哈哈哈哈！”
雷火的爆破式大笑，打破了沉寂。
他一拳捶在自己胸口，发出一声闷响。
“说得好！这他妈才对劲！”
“老子早就手痒了！”
狂牙咧开嘴，兽瞳里重新燃起战意。
迷宫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他甚至没有去擦脸上的灰，指尖已经在虚拟键盘上化作了残影。
“遵命，老板！虫族分布图……正在生成！”
下一秒，一幅巨大的、由淡蓝色光线构成的三维立体地图，在众人面前展开。
地图上，成千上万个大小不一的红色光点，密密麻麻地遍布了整个星球模型。
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一群或一小撮虫族。
洛清浅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了地图上，距离他们最近，也是最密集的一片红色区域。
那里的红光，几乎汇成了一片深红的海洋。
“就从这里开始。”
她平静地宣布。
“我们的第一个，业绩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