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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宁静。

几缕炊烟升起,空气中飘散着柴火气息。

孩童的嬉笑声与读书声交织,为暮色增添生机。

陈稳与钱贵放慢脚步,如同寻常行商,目光扫视村口。

村口有株大槐树,树下聚集着几个刚结束劳作的村民。

几个孩童在附近玩耍。

稍远处,一座略显破旧但整洁的院落里,传出清晰的读书声。

陈稳的注意力被那座院落吸引。

在他的感知中,那个鲜活、灵动的“势运光点”,核心就在院落内。

那缕萦绕在光点周围、令人不快的灰暗气息,也盘踞在村庄角落,冷冷注视着院落。

“目标就在那里。”

陈稳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目光并未直接看向院子。

“那股令人不适的气息也在,村子东头,歪脖子树附近。”

钱贵用眼角余光瞥去。

村东头有棵歪脖子老槐树,树下有个货郎打扮的人,懒洋洋靠着树干,身旁放着货担。

那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传来读书声的院落。

“看到了,一个货郎。”

钱贵低声道,心中对君上的感应能力更为叹服。

若非指明,他绝不会注意此人。

“过去看看,莫要惊动。”

陈稳说着,朝村口槐树走去。

“几位老哥,叨扰了。”

钱贵换上和气笑容,上前与村民搭话。

“俺们是过路的行商,贩卖针线杂货,走得渴了,想讨碗水喝。”

他说着,拿出粗瓷碗和一包麦芽糖。

“这点糖块给娃娃们甜甜嘴。”

村民见他们客气,还带礼物,警惕心去了大半。

一个年纪稍长的汉子起身。

“出门在外不容易,几位稍坐,我去舀水。”

“有劳老哥。”

钱贵道谢,将糖分给孩童,引来一阵欢呼。

陈稳在石墩坐下,看似随意打量,注意力集中在院落和“货郎”身上。

趁村民取水,钱贵与村民闲聊。

“老哥,这村子挺安宁,孩子们还有书读,真是好地方。”

他故意引向那座院落。

村民脸上露出一丝与有荣焉。

“是啊,咱们寇家湾,就数寇先生家有学问。”

“寇先生?”

钱贵露出好奇表情。

“就是那边院子里教书的寇先生。”

村民指向院落。

“寇先生是秀才公,学问好,心肠也好,在村里开蒙学,束修不多,让娃娃们识几个字。”

“原来是教书先生,失敬。”

钱贵恭维道,随即像是想起什么。

“方才听读书声,似乎还有年纪更小的娃娃?”

“哦,那是寇先生自家的小郎君,名唤准儿,年纪虽小,可聪明着呢!”

提到这个,村民话多了起来,带着炫耀。

“别看他才五六岁,论语、千字文,好些大孩子没背熟,他都能朗朗上口!”

“有时先生考较大孩子学问,他在旁边听着,还能插上几句,说得头头是道!”

“村里人都说,寇家要出文曲星了!”

钱贵心中一动,面上不露声色,笑着附和。

“哎呀,那可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如此聪慧,将来必有大出息!”

陈稳安静听着,心中确定。

那个被他感应的“势运光点”,正是这个名为寇准的幼童。

而铁鸦军派出的“幽影”,已经潜伏而至。

取水的村民回来,端着两碗清凉井水。

陈稳和钱贵道谢接过,慢慢喝着。

这时,院落门“吱呀”开了。

一个穿着洗白长衫、面容清癯的中年书生,领着七八个年龄不一的学童走出。

想必是寇先生。

学童们行礼后,嬉笑着跑开。

寇先生站在门口,目送孩子们离去。

紧接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穿干净棉布短褂的男童跑出,拉住寇先生衣角。

男童眉清目秀,眼睛明亮,透着远超同龄人的灵慧。

他仰头向父亲询问。

寇先生俯身耐心解答,脸上带着慈爱和骄傲。

即使隔着距离,陈稳也能感觉到男童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

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对知识的渴望,尚未被磨平的棱角。

正是这种特质,让他在这个压抑世界熠熠生辉,也引来了铁鸦军的窥伺。

陈稳与钱贵目光短暂交汇,明白彼此意思——就是此子。

同时,陈稳注意到,当寇准出现时,村东头“货郎”懒散的目光瞬间专注,虽然很快掩饰,但未能逃过感知。

那灰暗气息,也随之波动。

“多谢几位老哥的水。”

钱贵见时机差不多,起身告辞,归还碗。

“天色不早,俺们还得赶路寻宿头,就不多打扰了。”

“客气了,慢走。”

村民憨厚摆手。

陈稳与钱贵再次道谢,背起包袱,不紧不慢朝村外走去。

走出村子一段距离,拐过土坡,确认无人跟踪,两人才停下。

“君上,确认了,目标寇准,年约五六岁,天资聪颖,其父为村中塾师。”

钱贵迅速汇报。

“铁鸦军暗哨,伪装成货郎,在村东头监视,对寇准出现有明显反应。”

陈稳点头,目光沉静。

“此子确有不凡之处,其‘光’纯净锐利,难怪被铁鸦军视为需要监控的‘变数’。”

他回想起那缕灰暗气息。

“那个‘货郎’,恐怕不止监视那么简单。”

“若我所料不差,铁鸦军或在等待时机,一旦认为此子成长超出‘剧本’容许范围,便会将其‘修正’。”

钱贵神色一凛。

“君上之意是,他们可能会对这孩子下手?”

“极有可能。”

陈稳望向村庄方向,眼神深邃。

“维护历史轨迹,清除不稳定因素,是铁鸦军职责。”

“对于寇准这等身负大气运,未来可能影响关键走向的人物,他们绝不会放任。”

“如今监视,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夕阳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村庄亮起零星灯火。

那个聪慧幼童,或许正在父亲教导下诵读诗书,浑然不知已被两个世界的目光注视。

一方欲将其扼杀于微末;

一方欲护其茁壮成长。

“我们该怎么做?”

钱贵低声问道,夜色掩盖脸上凝重。

陈稳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田野间清晰。

“既然来了,便不能空手而回。”

“铁鸦军欲行不轨,我等岂能坐视?”

“今夜,便先替这未来的栋梁,剪除这第一道灾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