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里的寒气像无数细针,扎得人皮肤发紧。凌霜举着冰灯往前走,莹白的光线下,洞壁上的纹路愈发清晰——那些蜿蜒的脉络里流淌着淡金色的灵泉,却在某些转角处泛着诡异的黑,像被墨汁污染的溪流。
“这灵脉不对劲。”青梧突然停下脚步,指尖抚过一块潮湿的岩石,碧绿色的药气刚触到石面,就被一股阴寒之力逼退,“正常的灵脉水流该是暖的,这里的泉水却带着蚀骨的冷,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生气。”
火离嗤笑一声,指尖的火苗“腾”地窜起半尺高,将周围的寒气驱散了些:“管它是什么东西,烧了便是。”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前方岔路口的阴影,“那是什么?”
冰灯的光扫过去,照亮了蜷缩在角落的人影。那人穿着件破烂的玄甲,胸口插着半截锈迹斑斑的断剑,玄甲上的“镇灵卫”徽章已被黑气腐蚀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他的手指还保持着握剑的姿势,指骨却泛着不正常的青黑。
“是镇灵卫的人。”凌霜的冰线悄然展开,在那人周身织成一道半透明的结界,“还有气。”
火离刚要迈步上前,却被青梧猛地拉住。“别碰他!”青梧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指着那人腰间的令牌——令牌上刻着条扭曲的蛇,蛇眼处镶嵌着颗黑色的晶石,正幽幽地闪着光,“这是影蚀营的暗记!真正的镇灵卫令牌,刻的是守护灵脉的玄龟纹!”
话音未落,那“人影”突然动了。原本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跳动的绿火,插在胸口的断剑“噌”地拔了出来,带着浓烈的腥臭味,直刺凌霜的面门!
“小心!”火离的反应更快,赤红色的火焰瞬间在凌霜身前凝成一面火墙。断剑撞在火墙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剑身上的黑气却像潮水般涌上火墙,竟在火焰中烧出一个个黑洞!
“是影蚀的寄生物!”青梧迅速从药囊里掏出个陶罐,里面装着泛着银光的粉末,“这是用月华草和净灵砂磨的‘破邪粉’,快!撒向他的关节!”
凌霜足尖一点,身体像片叶子般向后飘出丈许,冰线同时缠上那人的手腕。冰线刚触到玄甲,就被黑气腐蚀得“咔嚓”作响,但她借着这片刻的阻滞,已将青梧抛来的破邪粉抓在手里,反手撒向那人的脖颈!
银光粉末落在青黑的皮肤上,瞬间燃起白色的火焰。那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竟像融化的蜡般瘫软下去,玄甲里钻出无数条黑色的触须,每条触须的顶端都长着只细小的眼睛,密密麻麻地盯着三人,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些是影蚀的‘蚀心丝’。”青梧脸色发白,往火离身边又靠了靠,“它们能钻进活人的灵脉,控制躯体,还能吸收灵力壮大自己。刚才这人……恐怕早就被吸成空壳了。”
火离的火焰越烧越旺,将那些试图爬过来的触须烧成灰烬:“难怪最近灵脉的灵力越来越弱,原来是被这些鬼东西偷了去。”她看向溶洞深处,那里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在蠕动,“源头肯定在里面,咱们得去看看。”
凌霜收回冰线,指尖残留着被腐蚀的刺痛感:“青梧,你的药粉还够吗?”
“够应付一阵子。”青梧打开药囊,里面整齐地码着十几个小陶罐,“我带了破邪粉、净灵散,还有祖父留下的‘驱邪香’,这香能干扰蚀心丝的感知。”她拿出三炷缠着红线的檀香,递给两人,“点燃后带在身上,能少些麻烦。”
檀香燃起的瞬间,一股清冽的香气弥漫开来,溶洞里的寒气似乎都淡了些。那些原本在暗处窥伺的触须,果然像怕这香气似的,纷纷缩回了石缝。
“走吧。”石蛮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三人回头,见他不知何时已站在入口处,手里握着块泛着金光的灵玉,“我在外面感应到魔气异动,就进来看看。”
“你怎么来了?”火离挑眉,“营里不用守着吗?”
“血煞在那边盯着。”石蛮走到凌霜身边,看了眼她被腐蚀的指尖,从怀里掏出个小玉瓶,“这是用暖玉髓磨的药膏,涂上能缓解蚀痛感。”他又转向青梧,“药粉够不够?不够我这里还有些。”
青梧笑着摇头:“够了。你来得正好,我们正想往里面探探。”
石蛮点头,将灵玉举到眼前,玉面映出溶洞深处的景象——那里的灵脉水流已经变成了纯黑色,水中漂浮着无数具和刚才那人一样的躯体,密密麻麻地堵在河道里,像座诡异的尸桥。“蚀心丝在灵脉主源筑了巢。”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再不去阻止,整条灵脉都会被它们污染。”
四人顺着灵脉水流往里走,越往里走,檀香的香气就越淡,周围的触须也越来越多。火离和凌霜一左一右护着青梧,火焰与冰线交替出手,将那些层出不穷的触须烧成水、冻成冰,石蛮则走在最前面,用灵玉的金光驱散浓得化不开的黑气。
走了约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一个圆形的溶洞,洞中央有个直径十丈的水潭,潭水漆黑如墨,水面上漂浮着层厚厚的黑色泡沫,时不时有触须从泡沫里探出来,又迅速缩回去。
潭边立着块丈高的石碑,碑上刻着“灵脉主源”四个古字,此刻却被蚀心丝缠得密密麻麻,像穿了件黑色的网衣。石碑顶端的凹槽里,原本该存放灵脉核心的地方,此刻空无一物,只留下个发黑的印记。
“核心被偷走了!”青梧惊呼,“难怪灵脉会枯竭,没有核心镇着,灵气自然留不住!”
石蛮的目光落在潭水中央,那里的泡沫正在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不在别处,在潭底。”他指尖的灵玉突然剧烈震颤,“蚀心丝把核心裹成了个‘茧’,正在吸收里面的力量。”
话音刚落,潭水突然炸开,无数触须像喷泉般涌上来,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朝着四人罩下来!触须顶端的眼睛闪烁着贪婪的红光,显然是把他们当成了新的“容器”。
“火离!”石蛮大喝一声。
“知道了!”火离的焚天剑瞬间出鞘,赤色的火焰顺着剑身蔓延,在头顶凝成一只巨大的火鸟,“焚天·燎原!”
火鸟发出一声清亮的啼鸣,冲向触须织成的网。火焰与触须碰撞的瞬间,腾起漫天黑烟,网面被烧出无数个大洞,但触须的再生速度更快,破洞很快又被新的触须填满。
“这些东西杀不尽!”凌霜的冰线缠上石蛮的灵玉,将金光引向潭水,“得先毁了那个茧!”
石蛮点头,灵力顺着灵玉注入潭水。金光所过之处,黑色的潭水像沸腾般翻滚起来,那些包裹着核心的触须在金光中痛苦地扭动,却死死不肯松开。
“青梧!”石蛮喊道。
青梧立刻掏出最后一罐破邪粉,同时将三炷驱邪香扔向潭水。檀香遇水不灭,反而燃起更旺的白烟,与破邪粉的银光混在一起,形成一道白色的屏障,暂时挡住了触须的再生。
“就是现在!”石蛮的元婴之力催动到极致,灵玉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像颗小太阳沉入潭底。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潭水剧烈翻涌,黑色的触须成片成片地化为飞灰,潭底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金色晶石——正是灵脉核心!
核心重见天日的瞬间,整个溶洞都剧烈震动起来,洞壁上的灵脉纹路重新亮起金光,那些被腐蚀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石蛮伸手一抓,将核心握在手里,掌心传来温暖的灵力,与丹田内的元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触须失去了核心的滋养,很快就不再再生,被火离的火焰烧得干干净净。潭水重新变得清澈,露出底下光滑的青石,石缝里渗出的灵泉带着淡淡的甜味,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结束了?”火离收剑入鞘,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混着黑色的烟灰,看着有些狼狈,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
凌霜的冰线正一点点融化,化作水珠滴在地上:“没那么容易。”她指着石碑上残留的蚀心丝,“这些触须的根部还在碑里,得彻底挖出来才行。”
石蛮将灵脉核心放回石碑顶端的凹槽,金光顺着碑体蔓延,那些残留的触须在金光中迅速枯萎,最终化作粉末,被灵泉冲刷干净。石碑上的“灵脉主源”四个古字重新焕发光彩,与洞壁的灵脉纹路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
“这下才是真的结束了。”青梧长舒一口气,靠在石蛮身边,药囊空了大半,手腕也因过度催动药气而微微发颤,“没想到影蚀的手段这么阴毒,竟然想用蚀心丝偷取灵脉核心。”
石蛮看着重新流淌的灵泉,若有所思:“这背后肯定有影蚀卫在捣鬼。蚀心丝虽然难缠,却没本事自己找到灵脉主源,一定是有人给它们带路。”
火离踢了踢地上残留的玄甲碎片:“说不定就是这些镇灵卫里出了叛徒。”
凌霜点头:“回去后得查查镇灵卫的底细。这次是灵脉主源,下次说不定就是七碑了。”
溶洞外传来血煞的大嗓门:“石蛮!你们完事没?老子在外面快把蚊子喂饱了!”
四人相视而笑,之前的紧张荡然无存。火离率先往外走,火焰在指尖跳得欢快:“回去得让血煞请咱们喝酒,这趟活儿可没少费力气。”
凌霜跟在她身后,冰线在指尖凝成一朵小巧的冰花,又瞬间散去:“我要他把珍藏的‘寒玉膏’交出来,刚才被蚀心丝弄的伤,得好好补补。”
青梧拉着石蛮的袖子,脚步轻快:“我要他帮我劈柴,药囊空了,得重新采药炮制,正好缺个力气活帮手。”
石蛮笑着点头,掌心的灵脉核心还在微微发烫。他回头望了眼重新焕发生机的溶洞,石碑上的金光与洞壁的灵脉纹路交织成网,像一张温暖的臂弯,将这片土地护在怀里。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影蚀的阴影还未散去,叛徒的踪迹尚未查清,十二碑的秘密还藏在迷雾里。但看着身边这三个吵吵闹闹的身影,听着灵泉欢快的流淌声,他突然觉得,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他们四个还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火离的笑声从前面传来,混着凌霜无奈的吐槽和青梧温柔的劝解,在溶洞里久久回荡,像首最动听的歌,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