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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科幻小说 > 冰封之烬 > 第15章 深渊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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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哭泣深渊”的道路,是向下,不断向下。与雷娜小队前往“铁脊山脉”的向上攀爬,以及周琳小队潜入“静默谷”的平缓深入不同,巴顿小队所走的路径,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能量级别的急剧攀升。他们沿着一条古老而陡峭的螺旋阶梯下行,阶梯开凿在坚硬的岩层中,但此刻,岩壁也在轻微震动,不断有细小的碎石从头顶落下。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金属被强酸腐蚀后的刺鼻气味。温度在下降,但一种源自地底深处的、不自然的寒意渗透进来,与硫磺的灼热感形成诡异的混合。光线极其黯淡,只有“失落者”向导手中那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地衣提灯,以及凯拉终端屏幕的微光,照亮前方有限的范围。

越往下,阿灼的感觉就越发强烈。那不再是模糊的悲鸣,而是清晰可辨的、如同亿万灵魂在同时尖啸的痛苦回响,混杂着能量狂暴奔流时产生的、撕裂布帛般的巨响。他的精神图景被这股来自地底的负面洪流冲击着,之前因共鸣尖塔秩序残响而略微愈合的裂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能量辐射水平急剧升高,已超过安全阈值三倍……而且带有强烈的精神污染参数。”凯拉看着终端上的数据,声音透过简易的防尘面罩传来,显得有些沉闷,“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在这种环境中暴露太久,即使有防护也很危险。”

两名“失落者”向导显得异常紧张,他们紧握着手中简陋的、镶嵌着某种兽骨的能量长矛,眼睛不断扫视着黑暗的角落,仿佛在防备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年长的那位,名叫“石痕”的老者,用生硬的通用语低声说道:“深渊……在‘哭泣’……很久了……但这次……不一样……它在‘愤怒’……”

终于,螺旋阶梯到了尽头。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洞穴入口,狂风裹挟着冰冷的能量碎屑从洞内呼啸而出,发出如同鬼泣般的尖啸——“哭泣深渊”之名,正是由此而来。站在洞口向内望去,看到的并非一片黑暗,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景象。

洞穴内部广阔得超乎想象,仿佛整个山体都被掏空。深渊底部并非实地,而是翻滚着、沸腾着的暗红色能量浆流,那并非熔岩,而是高度凝聚且极度混乱的地脉能量实质化表现。一道道混乱的能量流如同扭曲的闪电,不时从浆流中窜出,抽打在四周的岩壁上,留下焦黑的痕迹并引发新的崩塌。而在深渊正中央,一道粗壮的、混合着暗红与不祥漆黑色的能量喷发柱,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持续不断地向上冲击,贯穿了洞穴的顶部,不知延伸向何处。喷发柱的表面,不断有类似“影”的粘稠黑暗物质翻滚、蠕动,散发出强烈的吞噬与虚无感。

“就是那里……”阿灼指着那道能量柱,声音因环境的压迫而有些沙哑,“污染的核心……也是地脉伤口最痛的地方……”

“我们不可能直接靠近那里,”巴顿冷静地观察着环境,“需要找到一个能相对稳定施展的‘平台’。”

石痕老者指向洞穴侧壁一处突出、相对平坦的岩石平台,那里距离能量喷发柱有一定距离,但似乎处于某种能量湍流的“阴影区”,受到的直接冲击较小。“那里……古老的祭祀台……祖先……曾在那里尝试与大地沟通……”

小队小心翼翼地沿着狭窄危险的岩壁小路,向那个平台移动。每一下震动都让人心惊胆战,仿佛整个洞穴随时都会彻底坍塌。狂暴的能量风撕扯着他们的衣物,冰冷的腐蚀性能量碎屑打在防护服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抵达平台后,凯拉立刻开始布置设备,尝试建立与圣所或另外两支小队的微弱联络,并分析能量喷发柱的具体结构和薄弱点。巴顿和另一名队员则警惕地守卫在平台入口,防备可能被能量吸引而来的畸变体或其他威胁。

阿灼走到平台边缘,强忍着精神上的强烈不适和恶心感,将全部心神沉入与盖亚意识的连接。他尝试像在缓冲池那样,去共鸣、去安抚。但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再是分散的“影”碎片聚合体,而是一道连接着星球生命线的、正在溃烂喷发的动脉。其蕴含的痛苦、愤怒和混乱,远超他之前经历的任何一次。

他的意识刚探出去,就如同小舟被抛入了狂暴的能量海啸之中,瞬间被撕扯、淹没。他感受到的不是可以沟通的意念,而是纯粹的本能剧痛和因污染而产生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不行……太乱了……太痛苦了……”阿灼身体摇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母亲……听不到我……”

就在这时,凯拉发出了警告:“检测到高能反应!从喷发柱里……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只见那道暗红与漆黑交织的能量喷发柱中,数个巨大的、由纯粹混乱能量和“影”之腐蚀性物质构成的“触须”猛地伸出,它们并非瞄准平台,而是疯狂地抽打着洞穴的四壁,每一次抽击都引发大片的岩壁剥落,坠入下方的能量浆流中。同时,一种低沉、充满恶意的嘶吼声,直接在所有人心底响起,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压迫。

“它在自我保护……或者说,它在排斥任何试图靠近或安抚它的力量!”凯拉分析道,“阿灼!不能强行共鸣!它的‘痛苦’本身已经形成了一种防御机制!”

阿灼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着那疯狂舞动、破坏着洞穴结构的能量触须,看着那不断将污染喷向天空的能量柱,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平息这种级别的狂暴。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他低头看向手中散发着温和光芒的钥石,又回想起在缓冲池时,那些被他唤醒的、属于尖塔本身的秩序残响。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既然无法从外部安抚这狂暴的伤口,那么……能否从内部,唤醒这片大地、这道地脉本身,那被痛苦和污染掩埋了的、属于盖亚的、追求平衡与秩序的……本能?

这需要他将自己的意识,更深入、更毫无保留地投入那片狂暴的能量海中,不是去对抗,而是去寻觅,去点燃那可能存在于极深之处的、微弱的秩序火种。

这无异于将灵魂投入炼狱。

他抬起头,看向巴顿和凯拉,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巴顿队长,凯拉……我需要……再试一次。用不同的方法。”

他深吸一口气,不等他们回应,便盘膝坐下,将钥石紧紧贴在额头,然后,彻底放开了对自己意识的保护,如同扑火的飞蛾,主动将自己的感知与意志,投向了那道毁灭性的能量喷发柱深处。

下一刻,他的意识被无边的痛苦与黑暗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