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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碎月接骨 > 第2章 骨殖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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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去的路浸在潮湿的雾气里。官道早被蒿草啃噬得只剩断痕,脚下的碎石混着细碎骨碴,踩上去咯吱作响,像是无数冤魂在靴底呻吟。沈砚的气线始终绷成银线,三天来,那些嵌着黑色骨珠的黑袍人如附骨之疽,每次都从雾最浓处钻出来,骨甲上的邪纹在月光下泛着油光。

“过了断骨渡,就是蚀骨教的骨殖窑。”石老头用骨刀拨开挡路的荆棘,刃口挑出半片沾着血丝的孩童颅骨,“当年守月人用这渡口运圣骨,如今成了那帮畜生炼骨煞的作坊。”他往地上啐了口,“把活人连骨带肉扔进窑里烧,说是能炼出‘纯骨煞’,狗屁!就是拿人命喂邪骨!”

苏晚掌心的罗盘碎片突然发烫,血色纹路顺着指针疯狂游走,最后死死钉向渡口方向。她指尖抚过碎片,那些纹路竟与河面雾气缠成的漩涡共鸣,透出微弱的蓝芒——是守月人的护骨纹,被浓重的怨气压得只剩一丝:“里面有很多活人的气息,还有……护骨纹在求救。”

沈砚的气线探向河面。白雾里漂着无数白色颗粒,触到气线便化作针尖似的寒意——是新鲜骨粉,带着未散尽的体温。对岸山坳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浓烟裹着焦糊味飘过来,闻着像烤肉混着烧骨的腥臭,让人喉头发紧。

木船藏在芦苇丛里,船板缝里嵌着暗红的垢,角落里堆着几具孩童骸骨,指骨都朝着渡口方向蜷曲,像是死前还在扒着船沿挣扎。“是被活活扔进河里的。”苏晚用帕子捂住嘴,血符在掌心燃成淡红,将骸骨上的黑气驱散,“蚀骨教连孩子都不放过”。

船划到河心时,雾突然变浓。白森森的雾里钻出细碎的啼哭声,忽远忽近地绕着船板转。苏晚的血符猛地炸出红光:“是‘骨音’!别听,会被勾走心神!”

沈砚的气线瞬间缠上三人手腕,银线结成三角结界。雾气撞在结界上噼啪作响,他“看见”无数透明人影在雾里沉浮——都是被扔进河的冤魂,骨气被邪法锁在水里,成了滋养骨煞的养料。结界内,苏晚的血符与石老头骨刀上的护骨纹相触,竟泛出淡淡的金芒,将那些哭嚎挡在外面。

“坐稳!”石老头突然挥刀劈向船尾。一条鳞甲泛着青光的怪鱼从水里窜出,满嘴尖牙都是打磨过的指骨,直咬苏晚脖颈。骨刀劈在鱼头的刹那,怪鱼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掉回水里的浪花里,浮着半块染血的孩童头骨。

对岸的景象在雾散时显形。三座黑砖窑蹲在山坳里,窑口吞吐着灰黑浓烟,烟里的骨片落在地上,便钻进泥土冒出黑气。窑前空地上,铁笼摞得像山,每个笼子里都塞着活人,男女老少挤成一团,手腕被骨钉穿透,铁链连着窑顶的青铜漏斗,将他们的骨气抽成细线,注进窑壁的邪纹里。

“果然在炼骨煞。”石老头的骨刀握得咯咯响,“守月人古籍说,蚀骨教的‘纯骨煞’要百个活人的骨气当引,还得掺上月碎粉末才成。”

沈砚的气线触到最大的窑壁,被一股灼热的力道弹回,指尖发麻——窑里的骨煞已经成型,正被某种力量压缩,戾气比月葬渊的骨种强十倍不止。气线“看见”窑心悬着个青铜瓮,里面翻滚的黑浆泛着银光,竟是掺了月碎粉末的骨煞原液。

“有个大家伙在里面。”沈砚压低声音,指向窑顶烟囱,那里盘旋的黑雾里隐约有红光跳动,像是巨大骨骼在摩擦,“比之前的骨师厉害得多。”

高台上的暗红长袍人突然抬头。他手里的骨杖顶嵌着颗跳动的红珠,念咒声顺着风飘过来,铁笼里的人们顿时抽搐起来,铁链上的邪纹亮起,骨气顺着漏斗灌进窑里,快得像决堤的水。

“是骨咒师。”石老头认出那身袍子,“蚀骨教里专司炼煞的,手里那颗‘血骨珠’,是用百个活人的心头骨炼的。”

骨咒师的红珠突然射出一道红光,扫过沈砚藏身的灌木丛。“抓活的。”他的声音像砂纸磨骨头,骨杖指向铁笼,“这批祭品快耗光了,正好填窑。”

十几个黑影从窑后绕出来。这些“骨煞卫”比黑袍人更可怖——熊头骨当脑袋,狼骨拼四肢,关节处露着旋转的骨轴,行动时没有丝毫滞涩,眼眶里烧着暗红火焰,手里的骨斧还滴着血。

“左边交给我。”苏晚的血符化作红绳,缠向冲在最前的骨煞卫脚踝,“我的血符能冻住他们的骨轴。”

石老头拎着骨刀迎向右侧:“右边三个归我!让你们尝尝守月人的碎骨刀!”

沈砚的气线如银蛇出洞,钻进最近那具骨煞卫的肋缝。他新悟的接骨术不仅能缚骨,更能“拆骨”——气线顺着对方的脊椎纹路游走,找到衔接的缝隙轻轻一扯,那具拼接的躯体便哗啦散成碎骨,眼眶里的火焰“噗”地熄灭。

但骨煞卫越来越多,刚解决六个,又有十个扑上来。他们的骨甲刻着反震邪纹,苏晚的血符冰晶弹回来碎成血珠,石老头的护骨纹也越来越淡,喘气声像破风箱。

“引去河边!”沈砚突然拽着一个骨煞卫的腿骨往河岸拖,“他们的骨甲怕水!”

果然,那骨煞卫踩到水渍,骨甲立刻泛白,关节处发出咯吱脆响。苏晚立刻将血符化作红雨,洒在冲来的骨煞卫身上,那些骨甲遇血竟冒起黑烟,露出下面拼接的白骨。石老头趁机挥刀劈砍,护骨纹的蓝光在骨缝里游走,轻易就卸了他们的躯干。

高台上的骨咒师见状,红珠爆发出刺眼红光:“废物!”他骨杖顿地,最大的砖窑突然震颤,窑口的黑雾化作巨爪,抓向沈砚后背。

“小心!”苏晚的血符盾撞上骨爪,红绳瞬间撕裂,她被震得后退三步,嘴角淌血——那骨爪里的骨煞竟能压制血符。

沈砚的气线缠上圣师骨简(此刻已融入他的气脉),银白刃光迎着骨爪劈去。他“看见”骨爪里裹着无数孩童指骨磨成的针,每根都刻着吸魂咒。“月碎归位,骨气还魂!”他念起圣师口诀,气线逆向运转,任由骨爪戾气侵入,同时将骨简之力灌进刃光。

银刃突然暴涨,从内部劈开骨爪。那些骨针在金光中融化,露出里面半块刻着护骨纹的头骨——是守月人的遗骨。

“你怎么会?”骨咒师的红珠剧烈跳动,“你到底是谁?!”

沈砚不答,气线带着金光直扑高台。骨咒师的红珠射出三道红光,全被刃光劈开。当光刃刺穿他胸口的刹那,血骨珠“啪”地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百个心脏状骨片,每个都印着痛苦的人脸。

骨咒师干瘪成枯骨,骨杖滚到沈砚脚边,杖身邪纹亮起,浮现出张地图——蚀骨教总坛“骨狱”在西方葬月谷,中央朱砂画着骷髅头,里面写着“心骨在此”。

“找到心骨线索了!”沈砚捡起骨杖,地图纹路正与他气脉里的骨简共鸣,“就在葬月谷的骨狱。”

苏晚正用血符解铁笼的骨钉,闻言动作一顿:“葬月谷……是守月人传说中埋残月的地方,三百年前,圣女就是在那里失踪的。”

石老头走到最大的砖窑前,骨刀插在地上,用骨气催动护骨纹:“这窑里的骨煞快成型了,得毁了它。”

沈砚的气线探入窑心,青铜瓮底的邪纹虽被气裹着,却能看出与圣师骨简同源。他念动口诀,金光顺着气线注入,瓮里的黑浆突然沸腾,化作白雾从烟囱飘出,在天上凝成淡月,随后消散。

砖窑坍塌的烟尘里,苏晚扶着获救的孩童,血符与沈砚的气线相触,红与白的光缠成月纹。石老头扛着骨刀,看着人们相拥而泣,脸上的皱纹舒展了些。

沈砚望向西方,天际线的黑气更浓了,隐约有骨笛声飘来,像在催促,又像在警告。他握紧拳头,骨简的力量在脉中流转,比来时强了数倍。

“走。”他的气线缠上苏晚和石老头的手腕,银线里裹着淡淡的暖意,“去葬月谷。”

三人的身影没入西去的雾里时,断骨渡的河水突然清澈了些,那些蜷缩的孩童骸骨顺着水流漂向远方,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而葬月谷的方向,一轮残月正从云里钻出来,冷冷地照着前路,仿佛在等待三百年未决的宿命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