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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宇的生活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精确复刻。

清晨六点半,闹钟准时发出刺耳的嗡鸣,分秒不差。林墨宇从并不安稳的睡眠中挣扎醒来,眼眶下的青黑如同凝固的墨迹。出租屋里弥漫着隔夜泡面汤和潮湿衣物混合的酸腐气味。

他机械地套上那件洗得发白、领口有些磨损的工装,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里是一种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后的彻底空洞。

姐姐已经带着孩子走了,没有通知,林墨宇也没在意。

通勤路上,他挤在沙丁鱼罐头般的地铁车厢里,周围是同样疲惫麻木的面孔。在公司,他从事着重复性的数据录入工作,键盘敲击声和同事偶尔的低声交谈构成了白噪音的全部。午餐是便利店快速解决的饭团或三明治,然后继续下午的重复劳作。下班后,他常常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那间狭小昏暗的出租屋,用速食食品应付晚餐,偶尔对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发呆,感觉自己和这个繁华都市格格不入。

日子就像一潭死水,没有波澜,甚至没有希望。他曾经也有过梦想,但如今已被生活的重压磨得粉碎,只剩下对交租日和老板脸色的担忧。

然而,最近一些难以言喻的“不对劲”,开始像水渍一样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他这潭死水般的生活。

起初是极其细微的异样。他有时会莫名感到一阵寒意,仿佛有人从他身后快速经过,但猛地回头,走廊或办公室里却空无一人。有时,他眼角的余光会捕捉到一些难以名状的阴影移动,它们比普通的影子更浓稠,移动方式也更……诡异,不像光影变化,反而像是有自主意识的滑行。但每当他定睛去看,那些异状又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他自己怀疑是否加班过度产生了幻觉。

这些迹象起初模糊,但渐渐变得难以忽略。

有一次深夜加班,办公室只剩他一人。头顶的日光灯管突然开始剧烈闪烁,频率快得令人心慌,在明灭的间隙,他仿佛看到自己电脑屏幕上映出的影子——那影子的动作似乎比他慢了半拍,甚至在他停止敲击键盘后,那影子的手指还在微微颤动。他心头猛地一跳,屏住呼吸死死盯住屏幕,但灯光恢复正常后,影子也恢复了原样。他只能将其归咎于眼睛疲劳和老旧电路的问题。

还有一次,他去城西一个老旧小区送一份临时加急的文件。那片区即将拆迁,多数居民已搬离,入夜后异常寂静荒凉。按照模糊的地址指示,他走进一栋几乎空无一人的老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幽光提供着微弱照明。他总觉得身后有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跟着,但每次停下侧耳倾听,那声音又消失了,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在那栋楼的某个转角,他清晰地看到前方一大片阴影如同活物般迅速收缩进一个门缝,消失不见。那一刻带来的寒意远超夜间寒冷。他快步完成任务,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那栋楼,心脏狂跳不止。

这些事件碎片化的积累,让林墨宇原本麻木的神经重新变得敏感起来。他开始下意识地回避加夜班,晚上尽量不走偏僻的小路,甚至对办公室里突然的光影变化都会感到心惊。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发现自己手臂内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小片淡淡的灰色印记。那不像胎记,也不像淤青,颜色很浅,形状不规则,摸上去没有任何感觉,不痛不痒,仿佛只是皮肤下透出的一点异常色泽。他试着用力搓洗,但那印记毫无变化。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林墨宇完全没有印象。

一天晚上,林墨宇加完班,身心俱疲地回到出租屋。他泡了一碗面,却没多少胃口。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喧嚣,却照不进他内心的孤寂和隐约的不安。

他无意中瞥见窗外,对面楼顶的边缘,似乎有几个黑影以非人的敏捷快速移动、跳跃,瞬间消失在夜色中。林墨宇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紧盯对面楼的天台——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最近……到底怎么了?”林墨宇喃喃自语,心底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意。他感觉到,某种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事情,正在他习以为常的世界角落里悄然发生。他那麻木平静的生活水面之下,似乎开始涌动起危险的暗流。

林墨宇的生活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向了未知的轨道。那些曾经模糊的“不对劲”逐渐凝聚,变得更具侵扰性。

灰色的印记在他手臂上悄然蔓延,颜色似乎深了一些,范围也从最初的不规则小片,微微向外延伸出几不可察的细丝状纹路,像某种沉睡的脉络正在被唤醒。它依旧不痛不痒,却成了一个无法忽视的、长在皮肤上的谜团。

更让他不安的是视听上的错觉(如果他仍坚持认为那是错觉的话)。敲击键盘时,他偶尔会听到极其细微的、类似金属刮擦的杂音,但同事们的交谈声和空调运作声都正常。显示器屏幕的边缘,有时会极快地闪过无法辨认的扭曲图象,快到他无法捕捉,只留下视网膜上的残影和心头的悸动。

他对影子的变化也到了近乎神经质关注的地步。日光灯下,他会偷偷观察自己影子的轮廓是否清晰,移动是否完全同步。一次午休,他趴在桌上小憩,半梦半醒间,仿佛感到自己的影子在墙面上像水面波纹一样轻轻荡漾了一下。他猛地惊醒,冷汗涔涔,墙上的影子却纹丝不动,只有窗外云朵飘过带来的自然光影变化。

内心的空洞感和莫名的焦躁也与日俱增。那不仅仅是对枯燥工作的厌倦,更像是一种源自更深层面的、对现状无法言说的抵触和一种奇怪的……渴望?他有时会莫名走神,思绪飘向城市那些阴暗的角落——后巷、地下通道、废弃的厂房。这些念头来得突兀,让他自己都感到诧异。

一个周五的晚上,林墨宇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紧绷的神经。从便利店买来的廉价啤酒并不能真正浇愁,反而放大了他内心的孤寂和混乱。微醺中,他靠在窗边,再次望向都市的夜色。

这一次,他看到了更多。

几个扭曲的黑影在远处高楼的立面间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快速攀爬、跳跃,它们的动作违背物理常识,时而融入建筑的阴影,时而又弹射而出,迅捷得如同鬼魅。紧接着,另一方向出现了不同的身影——他们身上偶尔会闪过一瞬微弱的、类似电路熔断般的橘黄色光芒,试图拦截那些黑影,双方在钢铁森林的背景上上演着一场无声而激烈的追逐战。

林墨宇用力揉搓眼睛,再猛地睁开。

远处只有高楼大厦的轮廓和霓虹灯广告牌的光芒,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仿佛只是酒精和压力共同作用下的海市蜃楼。

但这一次,林墨宇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嘶吼:那不是幻觉。

他跌跌撞撞地退离窗边,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但同时,一种难以形容的、被压抑已久的好奇心与莫名的吸引力,也在恐惧的缝隙中悄然探出头。

有什么东西……正在浮出水面。

他颤抖着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上那片渐深的灰色印记。

它似乎……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