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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漆大门前,两行金甲卫士长戟如林,戟尖挑着赤色流苏,在寒风里猎猎作响。

府内正殿飞檐下悬着十二面描金蟠龙旗,灯火一照,鳞甲翻动,似有活物欲破旗而出。

殿中早已铺陈完毕:

地衣是西域进贡的驼绒织金毯,厚可没踝;

长案列于两侧,以整块紫檀雕成,案上错银冰盘堆着东海鲛人泪珠般的荔枝。

鎏金仙鹤炉吐着龙涎香,香雾在穹顶下缭绕不散。

大王子叶峰立于殿阶之上。

一袭玄红蟒袍,金冠束发,冠上十二旒轻晃,掩住他眼底那抹算计的光。

见李方清与张仪踏入殿门,他立刻迎上,笑声朗朗,却像裹着蜜的刀:

“久仰燕赵子爵大名!

今夜薄酒,不成敬意。

舍弟叶连年幼体弱,此去齐拉山高路远,还望子爵多多照拂。”

李方清玄衣束带,腰间仪剑未卸,微一欠身,声音温雅却带金石声:

“殿下过誉。叶连王子乃两国盟约之纽,李某纵万死,亦必护其周全。”

话音落地,殿中便响起一片应和。

——左首第一位,是身着紫金麒麟补子、发须花白的“镇国公”赫连渊,举杯大笑:

“子爵少年英才,商路纵横千里,铁骑又威震北境,真可谓‘文武双星’!

老夫先敬一杯,来日封疆裂土,莫忘提携老朽!”

——次席而立的是“安远侯”萧庭烨,银甲未卸,朗声道:

“闻燕赵飞鹰卫日行三百里,锋刃未饮血而敌胆先寒。

子爵若能再立寸功,我朝‘上柱国’之位,舍君其谁?”

——“靖宁伯”楚云昭摇着玉骨折扇,笑意风流:

“若论货殖,燕赵绸缎已令王城贵女连夜排队;

若论韬略,赤霞镇一夜易帜更令天下侧目。

如此人物,若不青云直上,天理难容!”

——连素来寡言的“忠勤子”陆观澜也抚须点头:

“齐拉得子爵,如晦夜得北辰;

克连交子爵,更胜十万甲兵。

来日两国史官执笔,必以‘和约之功’首书李侯!”

赞声如潮,金杯交错。

灯火映在李方清脸上,笑意温润,眸底却是一片澄明如镜。

张仪执壶在后,羽扇半掩,低声而笑:“主公,今夜满殿锦绣,皆是口蜜腹剑。

且饮且行,莫教锋刃先醒。”

内室烛火幽暗,鎏金鹤形灯台上的蜡烛已燃过半,烛泪顺着鹤颈蜿蜒,像一道凝固的血痕。

二王子叶昭抬手拂开垂落的珠帘,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藏不住的锋利:

“大哥,你可探出那位李方清打算何时带三弟启程?”

大王子叶峰负手立于屏风前,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指腹在蟠龙鳞纹上缓缓划过。

他眯起眼,像是在欣赏墙上那幅《狩虎图》,又像是在透过画纸看别的什么:

“急什么?父王不发话,李方清不开口,这日子就定不下来。”

烛火猛地一跳,将叶峰半张脸投在墙上,映出一抹似笑非笑的阴影:

“不过照我看……”

他侧头,目光像刀锋掠过叶昭的喉结,

“也许得看李方清哪天心情好,又也许——得看三弟命里还剩几天。”

叶昭瞳孔微缩,指节无意识地收紧,袖口绣着的暗银夔龙纹被攥得扭曲。

他垂眼掩去情绪,声音却更轻:

“大哥就不担心路上出点意外?

山匪、流寇、或是……别的什么?”

叶峰低笑一声,转身时衣摆扫过地毯,带起一阵沉闷的风。

他抬手按住叶昭的肩,掌心温热,力道却像铁箍:

“二弟,三弟身子弱,受不得惊吓。”

他顿了顿,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若真有什么意外……那也是命,怪不到旁人。”

珠帘外,夜风穿过长廊,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叶峰松开手,指尖在叶昭肩头轻轻一掸,仿佛在拂去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夜深了,二弟早些回去。

明日还要陪父王用膳,别让眼圈青了,显得不孝顺。”

叶昭低头应是,转身时袖中暗藏的匕首贴着手臂,冷得像一块冰。

而叶峰立在原地,目光落在地上两道交错的影子上——

一道是自己的,另一道被拉长扭曲,像一条潜伏的蛇。

两人都明白,那条蛇迟早会咬人。

午后阳光斜照,王城南街青石上映着斑驳树影。

李方清与张仪并辔缓行,马蹄轻叩,像在给风打拍子。

后面的小马车吱呀摇晃,帘子忽地被掀开,苏小小探出半个脑袋,发梢上沾着一点柳絮,像不小心落在发间的雪。

李方清侧过身,伸手在她发顶揉了揉,指尖带着阳光的温度。

“怎么不跟胡雪岩去选铺子?跑这里来吹风。”

苏小小鼓了鼓腮帮子,摇头晃脑:

“没意思呀!我以为能一起逛市集、买糖人、挑胭脂……

结果胡先生一路都在算——这条街有多少脚,那条街又有多少脚,连巷口卖胡饼的大婶也被他拉着问‘日销几何’。

我的脚都走酸了,他的算盘还打得啪啪响。”

张仪听了,忍不住失笑,羽扇轻摇:

“小姑娘,你若跟在他身边,三年就能学会一眼估市、一口定价的本事。

将来自己开间香铺,也能日进斗金。”

苏小小把下巴搁在车辕上,眨巴着眼:

“可我更想学调香、谱曲,把那些算珠声换成琴弦声呀。”

李方清朗声笑起来,眼底带着纵容:

“既如此,便随她。

世上路千条,小小就专心做她的‘音律使’吧。

商路有胡雪岩,乐路有苏小小,燕赵才算圆满。”

话音未落,远处胡雪岩正从街角探来,怀里抱着一摞账簿,远远冲他们招手。

苏小小立刻缩回车厢,帘子“啪”地落下,只剩一句带着笑的小声抗议:

“反正我今天不数步子,要数就数音符!”

阳光洒在车帘上,映出她晃动的剪影,像一截活泼的音符,蹦跳在克连王城的午后。

暮春的风掠过城壕,带着柳絮与青草的清甜味。

苏小小提着裙摆跳下马车,像只逃出笼的雀儿。

脚尖一点便旋到李方清身侧,发梢的丝带被风扬起,在日光里划出一道活泼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