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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神殿。

盖亚端坐于神殿中央的石座上,声音如同从亘古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厚重:“你也知道,塔纳托斯与修普诺斯这对双生子,是尼克斯与厄瑞波斯结合之后,唯一诞下的子嗣,亦是他们最后的孩子。”

盖亚的目光缓缓掠过神殿穹顶的星图壁画,继续道:“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并非双生子。而是一个完整的且实力强大的神明,这个神明的诞生,本就是一场源于法则的豪赌,是法则亲手缔造的产物。”

“世间其他神明,皆是顺应世界运转的脉络自然诞生,法则不过是依据祂们父母的神格与权能,顺势赐下与之匹配的神格,让其在既定的轨道上生长。但那个尚未出世的胎儿,却全然不同。”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法则是主动的。祂亲自挑选了两枚力量深不可测的神格,小心翼翼地将其注入那个胎儿的灵魂之中。”

“那是足以撼动天地的权柄,是连法则自身都需耗费心神孕育的神之基石。”

“可法则千算万算,终究没料到,自己亲手创造的神明,会远远超出祂的掌控。”

盖亚的声音里泛起一丝复杂,“那个胎儿的力量成长得太过迅猛,祂体内沉睡着最原始、最纯粹的生命与死亡神格。”

“仅从潜力来看,这孩子未来的成就注定无法被束缚,甚至可能……脱离法则的掌控。”

赫柏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她能从盖亚的话语中感受到那份潜藏的震撼。

一个尚未出世的神明,竟能让法则都感受到威胁?

“随着胎儿日渐长大,法则在祂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盖亚的目光变得深邃。

“祂太强了。这个由法则在娘胎中悉心照料、亲手赋予神格、一步步改造的神明,其潜力竟足以超越法则本身,甚至有朝一日能取而代之。”

“所以,法则在害怕。”赫柏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可法则为何要赌这一场?这般行事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又为何偏偏要将生命与死亡这两种极端强大的神格,赐予同一个胎儿?

“法则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盖亚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坚定,“死亡与生命神格,和其他神格有着本质的不同。”

“为了让这两种神格顺利诞生,法则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祂绝不允许自己的心血最终换来被取代的结局。”

“所以,祂将那个胎儿一分为二了吗?”赫柏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迟疑,“可既然如此,修普诺斯为何没有得到生命神格,反而拥有了睡眠神格?”

“法则亲手撕裂了那个完整的神明,将其一分为二,他们的神格自然也随之变得残缺。”盖亚缓缓解释,“塔纳托斯得到的是不完整的死亡神格,而本该属于另一半的生命神格,却并未落在修普诺斯身上,他得到的是睡眠神格。至于生命神格的去向……”

“法则的心思我无法完全洞悉,但我能确定的是,若塔纳托斯选择了一位生命侧的神明,或是对某位神明倾注了足够的重视,法则便会将那枚神格赋予祂。”

听到这里,赫柏猛地抬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那个胎儿,本应在出世时便被冠以轮回之神的名义。”盖亚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怅然,“法则在撕裂祂之后,其实是后悔了。”

“祂亲手摧毁了自己的计划。最初,祂让这个胎儿诞生,是希望祂能终结这世间永无止境的循环,让轮回秩序得以建立,让世界的运转更加顺畅。可到头来……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赫柏立于原地,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心头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缠绕,越收越紧。

从一开始,法则就在布一盘惊天大棋。

祂撕裂了本应成为轮回之神的胎儿,又处心积虑地将那枚至关重要的生命神格悬置,耐心等待着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死亡与生命重新交汇、最终融合的契机。法则的目的再清晰不过:祂要借由这两位神明的力量,让轮回秩序重新回归这个世界,让生与死的流转不再滞涩,让万物循环得以顺畅运行。

可创造轮回哪有那般容易?

那需要塔纳托斯与那位执掌生命神格的神明,付出绝对的真心,毫无保留地交托彼此,在灵魂与神格的层面达到彻底的交融,唯有如此,两种极端的力量才能打破壁垒,共生共存,最终孕育出崭新的轮回法则。

但赫柏太清楚塔纳托斯的性子了。

那位冥府的主宰,常年居于幽暗的冥界深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寒冰。

他对奥林匹斯山上的喧嚣嗤之鼻,对那些神明间的勾心斗角、情爱纠葛更是不屑一顾。

在他眼中,尘世的欲望与羁绊皆是“污秽”,是会玷污冥府纯净秩序的杂质。

想让他与希腊神界的任何一位神明——无论男女,产生交融的可能?

简直是天方夜谭。

塔纳托斯嫌脏。

他本就是清心寡欲的性子。

冥府的运转、亡魂的秩序、冥界的扩张与稳固,才是他倾注全部心神的所在。

在他的世界里,似乎从未为“情感”二字留下过位置。

赫柏细细梳理着塔纳托斯的社交圈,算来算去,能被他纳入“认知范围”的,拢共也只有两类存在:一类是他亲手抚育长大的妹妹,那是血脉与责任交织的羁绊,纯粹而不容侵犯;另一类,则是他为了巩固冥界势力,费心拉拢而来的强大神明,那是利益与力量的联合,与“交融”二字相去甚远。

翻遍这两类人,竟没有一个是来自大地之上、执掌生命权柄的神明。

法则的算盘打得精妙,却偏偏遇上了塔纳托斯这块油盐不进的硬石头。

没有合适的人选?

那便创造一个。

当这个念头在赫柏心中浮现时,她浑身一震,仿佛有一道惊雷劈过脑海。

原来如此……原来自己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竟是法则为了达成目的,刻意“创造”出来的棋子。

她本是青春女神,神格温和却单薄,如同初生的嫩芽。

法则算准了塔纳托斯的洁癖,算准了他的寡欲,算准了他身边没有合适的生命侧神明。

便亲手雕琢出了一个“赫柏”,将她推到了塔纳托斯的面前。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被操控的不甘,有洞悉真相的茫然,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

她望着神殿外那片生机勃勃的原野,阳光洒满大地,草木葱茏,飞鸟欢鸣,这是她所代表的“生命”与“青春”。

可此刻在她眼中,这片鲜活的景象,竟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法则精心编织的无形之网。

她,赫柏,竟是法则为塔纳托斯“量身定做”的存在。

这个认知,让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前进,还是该后退。

赫柏的思绪如同神殿深处摇曳的烛火,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提前降生。

虽然在那些流传下来的古老史诗和神谱中,从没有任何一个字明确记载过确切的诞生日期。

但是,根据老斐洛斯特拉托斯的记载,赫拉曾前往大洋神俄刻阿诺斯和海妖忒堤斯所在的世界尽头,在弗洛拉花园中触摸了一株无名植物后怀孕生下阿瑞斯。

之后赫拉又回到花园吃了生菜,从而怀上了赫柏。

在古希腊,生菜的食用与男女的性无能有关,也与死亡有所关联。

赫柏的思维如同在迷宫中找到了关键的线索,每一个节点都环环相扣,最终指向了那个唯一的真相。

如果根据老斐洛斯特拉托斯的记载……

赫柏诞生的时间,是在阿瑞斯之后。

这个顺序是明确的:赫拉先诞下阿瑞斯,之后才因生菜怀上了她。

而阿瑞斯,是宙斯与赫拉婚姻中诞生的次子。

他的出生,是在宙斯率领奥林匹斯众神推翻了泰坦巨神的统治,用雷霆确立了自己至高无上的政权之后。

这是一个无可辩驳的时间坐标。

那么,我自己,就不应该是在泰坦战争爆发前诞生的神明。

这个结论像一把锋利的剑,劈开了笼罩在她身世之上的迷雾。

要是我真的是在泰坦战争前就诞生了……

赫柏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广为流传的、充满暴力与胁迫的神话场景——宙斯为了得到赫拉,化身成一只无助的杜鹃鸟,博取她的同情与庇护,最终却在她的怀抱中显露真身,强行占有了她,以此作为逼迫她嫁给自己的筹码。

……那么,又何至于出现那样的事情呢?

如果她赫柏在泰坦战争前就已经存在,那意味着宙斯与赫拉在那时必然存在着某种形式的伴侣关系。

如此一来,宙斯后来化为杜鹃鸟强占赫拉的行为,就成了一个巨大的悖论,一个不合逻辑的笑话。

这绝不可能。

神话或许充满想象,但神只的关系与时间线,总有其内在的逻辑。

所以,赫柏的眼神变得无比清晰,我绝不可能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

她的提前降生,根本不是什么偶然,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有预谋的安排。

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发冷,仿佛自己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神明,而是一个被精心放置在错误时间点上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