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县城考试的前天。
贾环知贾政看重他。
自以为贾家靠他了。
自个成了贾氏顶梁柱。
用的东西自然也得配得上这个身份。
既然宝玉兰儿都是陪考的,好的东西自然要紧着我来。
贾环嫌弃自个的墨砚不好,便是笔也不是好的。
要去兰儿宝玉那里挑好的用。
贾政也不晓得哪根筋搭错。
单只指望着贾环呢!
听了赵姨娘的话,想着考前不可乱了心神,得让环儿心情愉快。
便对赵姨娘说道:“你带环儿去兰儿和宝玉那里挑挑,捡着顺手的用,反正兰儿是去练场子的,宝玉更是指望不上的,东西紧着环儿用!”
赵姨娘得了贾政这话,好似戴上皇冠,得意地要飞起来。
娘俩个趾高气昂地先奔了贾兰的院子。
李纨正在院里收拾晾晒的衣服。
见这对母子过来不知何故,愣愣地瞧着两人。
赵姨娘未语先笑。
扬着手说道:“老爷说了,环哥儿此番是去挣功名的,笔墨纸砚都要紧着他先用,让到兰哥儿房里挑挑,待会儿还要去宝玉房里挑呢!”
北风卷起地面积雪,李纨指节冻得发白。
听了赵姨娘这话,心儿是又惊又寒。
老爷怎么就认定环哥儿能考中。
还让环哥儿挑着文房四宝用。
这笔墨纸砚都是顺手了更好用。
在考场上用顺手的东西,心才更稳当才能更好发挥。
临考了紧着环哥儿来挑。
分明是环哥儿使坏,老爷怎么还纵容呢!
这是既坑兰哥儿又坑宝玉呀。
可这娘俩得的是老爷的令,我亦违拗不得。
李纨只得带着两人进房。
贾兰正在看书,见三人进来。
忙起身过来,听了母亲之言。
母子俩站到一边。
任着贾环翻翻捡捡。
最后贾环选中贾兰的墨和砚。
李纨不太愿意。
向贾环说道:“这砚台——”
贾兰轻轻拉拉母亲衣袖。
十一岁的少年,安静得像株雪中竹。
贾兰走过去,将那砚台双手捧起。
连带着两块的松烟墨。
向贾环说道:“环叔叔既然喜欢,拿去便是,我用环叔叔的好了!”
贾环向赵姨娘说道:“姨娘你过来,拿上这个。”
赵姨娘笑咪咪地走过来。
将贾环的墨砚从考篮里拿出放下。
接了贾兰的墨砚,好似得了战利品似的放进考篮。
赵姨娘得意地向李纨笑道:“还是兰哥儿明事理,知轻重。”
说着瞟了眼李纨紧绷的脸,得意地掀帘而去。
赵姨娘和贾环两个得意的脚步声还未走远,半旧的棉帘仍在晃动。
李纨的身子委屈得微微发颤。
她这一生的指望便是贾兰了!
赶明儿进城考试,今儿来这一出。
心头那点不祥的预感,像墨汁滴入清水,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
贾兰将贾环拿来的墨砚归置。
抬头看到李纨面色苍白。
贾兰向李纨说道:“母亲不必忧心!”
孩子的声音清亮,倒像在安慰李纨。
贾兰继续说道:“老爷采买的文房四宝,都是一个样子。再说学的文章都在腹中,心中有锦绣,用什么笔墨写不出来呢?”
李纨忍着眼泪故作平静。
含笑向贾兰说道:“你进了考场,定要仔细审题,莫要慌张,母亲唯有指望你了!”
这话说出口,她心头像被什么狠狠揪住。
宝玉有老太太、太太护着。
贾环有老爷偏疼着。
唯有我的兰儿!
她望着窗外枯树上最后一片顽固的枯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唯那枯叶,像极了自己母子的处境!
呆愣悲伤的李纨忽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