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星系的中心,科技文明定义的黑洞所在。
从修行者的角度来看,黑洞就是物极必反、盛极而衰、有无相生的天体现象。
苏衍在过去的三百年对其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观察,如同恒星的天然结界,这里是天外天的结界,既是结界也是入口——非第五境不得入内。
这个入口,进易出难,只要达到第五境门槛就可进去,但从天外天出来,则需经历一次寿元劫强度的雷劫。这是苏衍以后才知道的,他现在满心满意要去寻找林青青,哪管得了其他。
苏衍的神念能覆盖整座星系,却在进入黑洞时连续瞬移了十八次,这种诡异的感觉令他躁动的心很快冷却下来。什么是天外天?不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他可不想因为自大而付出代价,百世轮回,这点心性还是有的。
这是一次漫长的传送,一团青光包着苏衍,犹如在万界的历史长河中漂流,他看到无数生灵的鲜活影像,也看到了山川异动星辰生灭。他相信,若是不具备第五境的神魂强度,意识也许会被永远留在这里。
青色光柱消失,苏衍出现在一座浮空的玉台上,周围密密麻麻、高高低低全是一样的白玉台,上面不时有光芒闪耀,每次都会出现一道身影,或高或矮,或胖或瘦。
苏衍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展开神念,上一刻还能覆盖星河的神念,在这里居然只能看到百里左右,不仅如此,这里的天空无法看透,而地下最多深入十米。当前所在之地是一处占地千亩的湖心岛屿,湖边围了一圈亭台楼阁,湖外山峦叠嶂,云雾飘渺。
苏衍注意到,那些刚传送过来的身影十分谨慎,刚出现就飞走了,一点第五境高手的气势都没有。苏衍正要离开,这才发现空间禁锢无法瞬移,也只好展开他最喜欢的水之翼,朝外飞去。
“道友留步,青山派招人,要求不高,待遇从优。”
“道友,道友,鄱阳宗长老急需药园童子一名,每月有丹药领取。”
“来我翠竹宫吧,美女师姐任你挑。”
……
什么乱七八糟?若不是还在空中飞着,苏衍还以为自己不小心穿越回到了橐龠大陆新手村,这里可是化神满地走的天外天啊,让神君去药园当童子?
然而,那些刚离开白玉台的人,大多落入湖边建筑,正在与驻扎之人商议去留,空中只有两名和他一样想要直接飞走的人。
一位白胡子老头儿升空将苏衍拦了下来,远远就作揖打招呼:“道友留步,请听老夫一言。”
“道友请讲。”苏衍停在空中。
“老夫申鑫善,我观道友应该是第一次来天外天,这里比较乱,建议先加入一个组织以保障生命安全。能来到这里的都是各个地方的霸主,自然没有屈居人下的道理,但形势比人强,天外天以实力为尊,跨入第五境之后,一重境界一重天,已经鲜少有能跨小境界战胜对手的情况发生,更因资源稀缺,低境界之人要想获得资源只得仰仗分配,否则便是水磨工夫,届时寿元劫至,灰飞烟灭。”申鑫善卖相不错,说话也慢条斯理,很容易让人信服。
苏衍正想说话,却见刚才要离开的两人也被申鑫善吸引了过来。一男一女,男的粗壮霸气,脸上还故意留着一条长长的刀疤,女的一袭白裙,身姿绰约,轻纱遮面。于是苏衍干脆闭嘴不语,刀疤男忍不住开口:“申道友是哪个门派的,可否引荐一二?”
“老夫是道德宗之人,本宗暂时不招收门徒,闲来无事,我经常过来转转。活得太久了,看到你们这些新鲜面孔,心情就会好上不少。”
“申道友,若是在这里不加入门派,等以后混不下去了再加入行不行?”刀疤男继续问。
“若不在这里加入,以后想要加入就难了。门派忠诚度必须从你们踏入这片土地时就开始培养,否则,谁知道你们经历了什么?会不会是其他门派的奸细?甚至是魔族、死灵的卧底?这里是人族的接引台,至少血统是纯正的,不是吗?”
苏衍觉得在理,立即想到自己熟悉的两人,林青青会不会选择宗门呢?侯半仙呢?
“天外天的散人也不少,活得久的却没几个。”申鑫善补充道:“好了,诸位,言尽于此,我还要去和其他道友行个善缘。”言毕,白胡子老头儿朝刚刚落下接引台欲要直接离开的新人飞去,远远就喊道:“道友留步!”
三人面面相觑,刀疤脸笑道:“哈哈,有意思。鲁达川见过两位道友。”
苏衍朝两人拱手并未搭话。
“楼明月!”女子声音清淡,她环顾一周,朝二人说道:“两位道友请便,我要离开了。”
看着楼明月潇洒离去,鲁达川朝苏衍拱拱手,往另一个方向飞走,显然他也决定不加入宗门。苏衍倒是无所谓,他来此地是为了寻人,有宗门帮助也许能快一些,因此他落入湖边建筑群中。
沿湖有一条十几米宽的青石板街道,靠湖一侧是一些游览休憩的精美水榭亭台,另一侧是打着各个势力牌匾的庭院楼阁。各家门口挂着广告牌,上面明确了招人的要求。
“莫名湖,招貌美女子两名,头身比小于1:8,体重小于100斤,三围……”
“长青宗,灵兽管理员一名,吃苦耐劳……”
“问仙殿,招募优秀法师,不限名额,需要两轮面试。”
苏衍被这熟悉的名字所吸引,好奇之下,他沿着街道仔细看下去,果然找到了武神殿和众生殿。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进了问仙殿,第一轮资质测试就被淘汰,弄得他十分冒火。测试方法很简单,把手放在玻璃球状的测试仪器上,运转法力的过程中,上空会出现一座小塔,要求四层以上可以进入第二轮面试,苏衍只弄出了三层。本来顶好的心情被这一波操作熄灭了一半,他出门后见隔壁在招阵法师,便重新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道友,欢迎来到天罗门,你是来应聘阵法师的吗?”一名瘦得竹竿似的中年男人微笑着问,他一边招呼苏衍入座,一边准备茶水,十分热情。
“苏衍。道友,阵法师需要考核吗?”苏衍接过茶杯,轻轻晃动,茶香四溢。
“苏道友,你能进这里喝茶,表示已经通过考验。抱歉,忘了自我介绍,董桂。”
“董道友,若是加入宗门,自由度方面限制多吗?”
“宗门,无非就是抱团取暖的地方。若实力足够,在哪里都是真自由,若实力不够,哈哈……”
“董道友的见解我很喜欢。”苏衍也笑了起来:“要不咱们把入职手续办了?”
“正有此意!”
入门仪式非常简单,注册登记,信息发回宗门备案,发放宗门令牌和两套衣服,外加一枚存有天外天生存指南的玉珏。
“苏师弟,这里有直接抵达天罗门的传送阵,你是传送过去还是一路上看看风景?”既然已经入门,董桂自然就换了称呼。
“董师兄,这一路上没什么危险吧?我倒是想转上一转。”
“这里属于人族统治的地盘内部,还算安全,不过路上亦不可轻信他人。生存指南上有地图,你可换上宗门服饰,总会少些麻烦的。”
“多谢师兄。那师弟就不叨扰了。”
“再会!”董桂将他送到门口。
天罗门的服饰很有特点,蓝色长袍,上面布满电路板似的金色细密纹路,一套衣服上面布置了十二道阵法,飞行、清洁、防护、通讯、示警……多种功能融合在一起,光华流转间,显得既专业又奢华。苏衍穿上后,感觉颜值提升了两成,尤其是长袍自带的飞行功能,云雾环绕,半隐半现,还可随心所欲变幻云雾的形状,着实是仙家出行必备的好行头啊。
从接引台一路向北,大概十万里便是天罗门,路上会经过一段公共区域和几个宗门的地盘。苏衍悠哉游哉的驾云飞行,遇到山川奇景就拿出留影石录上一段,或是在大河边钓钓鱼,或是跟着群鸟飞上一会儿,完全就是一种陆地神仙的姿态。这里无论树木花草还是走兽飞鸟,全都生命力十足,苏衍尝试烤了一条鱼来吃,那味道极其鲜美。
休闲之余,苏衍好生翻看了《天外天生存指南》。
天外天又名洪荒,其广不可估量,其厚无从猜度。传说远古时期,洪荒碎了一角,化作宇宙星辰。
苏衍觉得编撰这本册子的人太扯,耐着性子往下看。
各族先贤无意间闯入此地,在洪荒艰难求存,历经无数岁月,终于开辟出自己的栖息地。洪荒中,灵气与魔气混杂交织在一起,直接吸收修炼容易导致修为受损,先贤们通过秘法将所占之地进行净化,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灵气区域、魔气区域与洪荒的分界线。三区域之间经常发生战斗,战死者天魂轮回转世,地魂回归天地,人魂太过强大久久徘徊而形成阴气,阴气淤积汇合,死灵诞生。最终形成灵族、魔族、死灵、洪荒四极对立的局面。所谓灵魔两族,泛指使用灵气、魔气修炼的各类种族。洪荒中多为异兽精怪,他们能直接吞服洪荒驳杂的能量进行修炼。死灵则无所不包,万物死后不衰沾染阴气成灵皆为死灵,他们可污染灵魔二气,将之转化为自己所用的阴气。
来到洪荒的皆为大能修士,直接吸收灵气和魔气修炼效率低下,对比一百二十万年一次的寿元劫,这种自然能量带来的修炼进度可谓杯水车薪。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总会给绝望之人留下一线生机。洪荒地下出产一种饱含本源能量的矿石——仙晶,它不同于灵晶、魔晶和冥晶,不仅能量纯净浩瀚,还可同时供灵族、魔族、死灵、洪荒四族所有生灵直接使用。
洪荒有十个太阳,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洪荒有十二个月亮,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它们的大小颜色各有不同,轮值而动,洪荒计时以此推演。
四族大战多为矿脉之争,亦因道统和仇恨使然。
天外天的格局也默默影响着外界宇宙的种族争斗。
从地图上看,洪荒边界模糊混沌一片,似乎没有尽头。灵、魔、死灵三族所占之地加起来不到图中的亿万分之一。灵脉、仙药、宝材在图中遍布,有固定归属的极少,许多大战便在这些地方展开。
灵族分两个区域,一个是以人族为主的伏羲平原,一个是以妖族、魔法生物、人族亚类为主的不周山脉。
死灵、魔族、灵族一共有四大主要栖息地,以归墟海为中心,北方为死灵族的十万阴风岭,西方为魔族的烈焰峡谷,东方为伏羲平原,南方为不周山脉。
归墟海,形似一颗心脏,最长处约三亿六千万里。
但看伏羲平原,被三条巨大的山脉围绕,像一片芭蕉叶,无数河流从山上奔涌而下,如同叶脉般将平原切割成小块,江河逐渐汇聚,流入归墟海。平原长四千九百万里,宽一千八百万里,分布着数量众多的丘陵、湖泊,各宗门依山傍水而建,大大小小的宗门数量不下万个。
接引台座落在归墟海以东一百二十万里的丘陵之中,天罗门在其北方十万里,就是一个小点儿,若是仅凭山门面积来排名,只能属于末流门派。但再末流也是以化神修士为基础的门派,苏衍无法想象,这天外天的格局到底是怎样的光景,自己好不容易成就第五境陆地神仙,换个环境好像又成了小菜鸟。
对天外天有了些许了解,苏衍安心去宗门报到,路上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有些期待又有点担心,像极了出新手村的时候。
“倒霉的事情是不能唠叨的。”这是老人们经常说的话。
一抹剑光斜刺里杀来,苏衍侧身避开。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身边飞过,速度惊人,带动的气流把苏衍漂亮的飞行装饰云朵刮飞了大半。
神念看去,被追的还是熟人,楼明月面纱不在,小脸紧绷,眼神决绝。她的剑法不错,刚才那一剑想必是担心苏衍乃敌人同伙,避开后便没再理会,只是一个劲儿的飞逃。两名化神级别的修士缠斗,很少有人瞬移,如果没有拉开距离就瞬移,容易被对方抓住机会禁锢或破坏空间通道,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追她的人是一名中等身材样貌普通的男人,这家伙眼神狠厉,紧咬不放,速度明显快上一筹,若不是楼明月时不时的回头来上一剑,早就追上了。
两人呼吸间便飞出百里,沿途“砰砰砰”交手不断。苏衍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他在元婴期间就是无敌的存在,打架非常无聊,晋级化神后还没打过架。他远远的跟随二人,化神修士的战斗简单直接,一招一式里蕴涵了其毕生所炼之术、所修之道,外人看去就像低阶修士的打斗,但每每碰撞后产生的余波却威势惊人,空中打斗声势不显,落到地面时山河避易,恐怖至极。
天外天的物理结构显然比外界牢固许多,否则两人的激斗早就让空间破碎。
苏衍看得津津有味,半天过去,两人依旧你追我赶,沿途观战的人换了几波,只有苏衍还跟着,突然,两道流光从苏衍身后追了上来,方向明确,显然不是看热闹的。
“楼明月要倒霉了。”苏衍暗想,她初来乍到,更没有加入宗门,那么有帮手的自能是他的对手。
楼明月也发现了异常,她果断挥剑,斩出十二道剑气逼退敌人,转身驭剑飞走,速度比之前快了两成。打了这么久她居然还留了一手,差点把敌人气得道心不稳,三人会合后风驰电掣般追了上去,从速度来看,后来两人的实力似乎更强一些。
“这就是散人的考验,自由的代价!”苏衍心想,不由得提高速度追了上去,作为惧怕无聊的修士,看热闹要有始有终,否则万一变成心魔就麻烦了。
很快,楼明月拉开距离启动了第一次瞬移。然而她的瞬移距离显然没有这三名老油条远,不瞬移还好,一瞬移居然被三人包围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架起飞剑继续奔逃。有了这个结果,三名敌人自然大喜,这次追得就比较随意了,他们再也不怕跟丢,一个瞬移就能拉近距离。
“天外天果然神奇!”苏衍的神念距离被压制到一千里已经十分憋屈,可当见到四人的瞬移竟然不到百里时,他的心态总算平衡不少。
空中的立体作战比在地面复杂多了,不是你飞的快、瞬移远就一定能够手拿把掐,要抓住对手必须靠的很近才行,否则根本无法建功。
四人又是好一阵你追我赶,化神修士打斗的能量消耗很大,补充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尤其在天外天。各个宗门自己把圈起来的地盘用阵法进行灵力净化,公共区域就和洪荒没什么区别,四人看样子都在化神境一重天,实力相差不大,现在就是比拼库存,看谁耗得过谁。
《天外天生存指南》上说的很清楚,第五境名为创世之境,目标是创造世界和生命。武者能开辟体内洞天、滴血重生,修仙者能创造身外化身、元神复活,修到极致皆能凭空造物。小境界的差距便是天渊之别,晋升难如登天,是靠动则百万年的时间积累,是靠逆天的机缘,是靠不断重复不断冒险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