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杏花镇通往大槐树村的土路上,就开来了几辆崭新的绿色解放卡车。
车上跳下来十几个穿着蓝色工装,带着安全帽,一脸傲气的年轻人。
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男人。
他叫高建国,是省路桥公司派来的总工程师,也是这次项目的技术总负责人。
“高工,这就是杏花镇了?这也太破了吧?”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嫌弃地踢了踢脚下的土路,皱眉说道。
“是啊,高工。军区和秦师长亲自下的命令,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战略要道,搞了半天,就是个乡下土路。”
“就这路,咱们工程队开进来,半个月平推了就完事了,用得着您亲自来?”
一群人七嘴八舌,言语间充满了优越感。
他们是省里最顶尖的工程技术人员,手底下过的都是几十上百万的大项目。
来修一条村级公路,对他们来说,跟大学生去做小学算术题一样,简直是大材小用。
高建国扶了扶眼镜,没有说话。
他心里,其实也跟手下人想的差不多。
但他为人更谨慎。
能让秦师长那种级别的人物,亲自下死命令的项目,绝不可能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都少说两句。”
高建国呵斥道。
“先去项目所在地看看,勘探一下地质情况再说。”
一行人开着车,很快就到了河滩边的工地。
当他们看到那两台静静矗立在河边的钢铁巨兽时。
所有人的议论声,都戛然而止。
解放卡车的发动机还在轰鸣,但整个现场,却安静得可怕。
“高……高工……那……那是什么玩意儿?”
之前还一脸嫌弃的年轻技术员,此刻声音都发颤了。
他指着那台足有三层楼高的水力锻锤,结结巴巴地问道。
高建国的瞳孔,在看到那两台机器的瞬间,就缩成了针尖大小。
作为省里最顶尖的工程师,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两台机器的原理。
水力鼓风机!
水力锻锤!
这……这都是教科书里,存在于西方工业革命初期的东西!
可眼前这两台,虽然结构粗糙,却设计得无比精妙,充满了暴力美学!
这他妈是谁在深山老林里,复刻工业革命?!
疯了吧!
“去,问问,这是谁造的。”
高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很快,消息就打听回来了。
“高工,听……听说是镇上一个叫林墨的年轻人,带着一帮农民,花了一个月造出来的……”
“什么?!”
高建国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一个年轻人?
带着一帮农民?
一个月?
造出了这种东西?
这他妈是在讲神话故事吗?
就在这时,林墨带着王大锤和张木匠,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你们是省路桥公司的同志吧?辛苦了。”
林墨的声音很平静。
高建国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这个过分年轻,气质却沉稳得不像话的青年。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这次项目的总工程师,高建国。请问……您就是林墨同志?”
“是我。”
林墨跟他握了握手。
高建国感觉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他身后的那群技术员,也全都收起了之前的傲慢,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看着林墨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能造出那种怪物的人,绝对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林……林先生。”高建国斟酌着用词,“我们是来执行军区命令,修建这条公路的。但是,经过我们初步勘探……”
他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又指了指不远处需要架设桥梁的河道,眉头紧锁。
“这里的土质太松软,含沙量太高。如果直接修柏油路,用不了两年,路基就会沉降、开裂。”
“特别是那座桥,这么宽的河面,水流又急,普通的石头桥墩,根本扛不住洪水的冲击。必须用钢筋混凝土的桥墩才行。”
高建国说得非常专业,这也是他来之前就预料到的最大难题。
“但是……”他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咱们县里,根本没有水泥厂。从省城运水泥过来,光是运输成本,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且一来一回,时间也根本来不及。”
“所以……林先生,您看,这路基和桥墩的问题,要怎么解决?”
他把皮球,踢给了林墨。
在他看来,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没有水泥,神仙也修不了现代化的公路和桥梁。
他等着看林墨为难、甚至是束手无策的表情。
然而,林墨听完,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让高建国和所有技术员,都差点当场跪下的话。
“水泥?”
“我们现在是没有,但我们可以烧。”
“不就是烧石灰吗?”
“给我三天时间,我给你们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