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长九与杨简脸上那混杂着震惊、羡慕乃至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陶伯渊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同样激荡的心绪，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解读天地奥秘的郑重：
“长九小友，杨简，你等皆知，修行之路，首重根骨资质。”
“寻常修士，纵有灵根，亦分三六九等，修炼速度、感应灵气之敏锐、突破瓶颈之难易，皆与此相关。”
“而虎子小友如今所成就的这‘先天道体’，乃是传说中最为契合天地大道的体质之一，万载难逢！”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水晶床上依旧有些茫然、但周身已自发引动灵气汇聚的虎子，语气中充满了惊叹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
“此等体质，玄妙非常。”
“其一，便是你等所见，天生就亲和这天地灵气，无需刻意运转功法，周身窍穴亦能自主吸纳灵气，修炼速度何止是寻常天灵根修士的十倍、百倍！”
“其二，悟性超凡。对功法、神通、乃至天地法则的感悟，远超同侪。旁人苦思数年不得其解的道法瓶颈，于他或许只需片刻清明。”
“其三，诸法不侵，心魔难扰。其肉身与神魂纯净无瑕，宛如初生之道胎，寻常邪祟、外魔、乃至许多歹毒咒术，都难以侵蚀其根本，修行路上可避免无数凶险。”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近乎无瓶颈！只要灵力积累足够，资源跟得上，从炼气到筑基，金丹至元婴，乃至化神更高境界，对他而言，都将是水到渠成之事！几乎没有寻常修士所谓的‘天堑’可言！”
陶伯渊每说一点，长九与杨简眼中的惊异便加深一分。
尤其是长九，他深知自己一路修行而来，历经了多少生死磨难，闯过了多少险关瓶颈，而虎子……
竟仿佛生来便站在了许多修士梦寐以求的终点之前！
这如何不让人心生震撼，乃至一丝复杂的羡慕？
杨简更是忍不住喃喃道：“这……这一下就变成了天道宠儿……”
然而，陶伯渊话锋陡然一转，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但是，福兮祸之所伏！”
“虎子这先天道体，并非天生地养，乃是后天以逆天丹药强行塑造！”
“此乃窃取天地造化，违背自然常理之举！天道有衡，岂容轻易僭越？”
“老夫可以断言，待他修为渐深，尤其是冲击大境界之时，所面临的天劫，其威力恐怕远超同阶修士数倍，乃至十数倍！”
“此谓‘天谴’，乃是天道对其逆命而行的考验与惩罚！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这番话如同冰水泼下，瞬间让长九与杨简从之前的羡慕中惊醒，脸色也随之凝重起来。
逆天而行，岂能无代价？
陶伯渊看着长九眼中流露出的担忧，这才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长九小友，虎子情况特殊，隐患巨大。跟着你固然安全，但你仇家已显，前路必定风波不断，且你自身修行亦需勇猛精进，恐难有太多精力细致调教于他，更遑论应对那未来莫测的恐怖天劫。”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诚恳而郑重
“老夫不才，愿收虎子为入室弟子！”
“其一，我千岛湖一脉功法中正平和，尤擅水木滋养之术，最是契合他如今道体初成、需稳固根基的状况。”
“其二，老夫浸淫丹道数千载，可为他量身炼制各类固本培元、化解丹毒、甚至未来应对天劫的辅助丹药，徐徐图之，弥补这后天速成可能带来的根基虚浮之弊。”
“其三，我千岛湖虽非顶级大宗，但胜在清净，资源也算充足，可为他提供一个相对安稳的成长环境，避世潜修，待其羽翼丰满，再行出世。”
陶伯渊的目光深邃，他此举自然也有其不为人知的考量：
长九展现出的潜力、气运与实力，已然惊人。
与其交好，收其至亲为徒，无疑是将千岛湖与这位未来可能搅动风云的人物紧密捆绑的最佳纽带。
若能亲手培养出一位后天成就的先天道体大能，他陶伯渊之名，必将响彻寰宇，千岛湖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
这对于任何一个宗门领袖而言，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还有就是他门下亲传弟子确实不多，能得此良才美质，继承衣钵，亦是了却一桩心愿。
最后作为亲手炼制小白玉丹、某种程度上造就了虎子现状的人，他亦有责任负责到底，引导其走上正轨，避免这逆天造化的幼苗中途夭折。
长九听完，沉默片刻。
他看着床上眼神纯净、对未来一无所知的虎子，又想到自己前路的艰险与仇敌的强大。
毕竟寒风谷虽暂除顾远之，但幻波冰海抢宝得罪人很多宗门，说不定哪天再来一个寻仇的，虎子还会变成这样。
最终缓缓点头，对着陶伯渊深深一揖：
“陶宗主思虑周全，恩情厚重，长九感激不尽！虎子能拜入您的门下，是他的造化，也是最好的安排。只是……”
他看向虎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还需等他彻底康复，再行拜师之礼。”
陶伯渊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颔首道：“这是自然。”
“这三日，便让他在此安心休养，老夫亲自看护。”
“待他元气稳固，再行仪式不迟。”
至此，虎子的未来，似乎找到了一条虽然充满挑战，却也被精心规划的道路。
自己一番努力，给虎子弄了一个“先天道体”的机会，也算是对得起巴彦夫妇在天之灵了。
而长九，在解决了心头最大的一块巨石后，目光也不由得投向了远方…
——顾清影尚在碧波洗髓池中与寒毒抗争，不知怎么样了。
他自己的修行之路，以及那潜藏在暗处的、可能与上古魔影相关的危机，都还需要他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