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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离开姑苏,一路北上,山川河流在脚下掠过,虽不能御风飞行,但以他们的脚程,亦是不慢。沿途所见,江湖格局已然大变,许多曾经声名赫赫的门派或已衰落,或改头换面,令人唏嘘。

这一日,他们来到了终南山。山势依旧巍峨,云雾缭绕,但那份曾经属于道门圣地的清灵道韵,却已淡薄得几乎难以感知。山巅之上,曾经鼎盛一时、王重阳一手创立的全真教,早已随着历史长河的冲刷,化作了一片断壁残垣,荒烟蔓草,唯有几块残破的石碑和地基,还倔强地诉说着往日的辉煌,最终也必将归于尘埃。

众人并未在山顶过多停留,而是径直来到了后山的活死人墓——古墓派的所在。

墓口依旧隐蔽,但那沉重的断龙石却早已落下,并非人为放下,而是因年代久远,山体微小的变动所致。以周易如今之能,自然无需依循旧路。他袖袍轻轻一拂,一股无形却玄妙的力量作用于那看似浑然一体的山壁,岩石如同流水般无声地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步入古墓,一股阴冷、潮湿、带着陈腐气息的风扑面而来。墓内甬道深邃,石室空荡,曾经的生活痕迹早已被厚厚的尘埃覆盖。那寒玉床依旧冰冷,却再无人在其上修炼;那刻录着《九阴真经》残篇的石室,字迹也已模糊不清。

此地,早已是一座空墓。

据他们沿途打听得知,杨家的后人,无论是杨过与小龙女的血脉,还是后来收养的弟子传人,终究无法世世代代忍受这古墓与世隔绝的孤寂。早在百年前,最后一支坚守于此的杨氏后人,便已举族迁出了终南山,去往了更为繁华的江南之地。

听说,他们在江南扎根,凭借祖上留下的些许底蕴和武功(虽然后世灵气稀薄,威力大减,但强身健体、胜过寻常武夫还是可以的),倒也渐渐发展成了一个颇有名气的武林世家。现任家主名叫杨无忧,虽武功成就远不及先祖神雕大侠杨过那般惊才绝艳,冠绝当代,但在家族资源的培养和自身努力下,于如今的江湖上,也算得上是有点成就和名望的人物。更令人称道的是,他眼光不错,收了陆、花、刘、水四位天资不俗的少年作为亲传弟子,似乎有意重振杨家声威,至于能否如愿,则要看后世造化了。

离开沉寂的古墓,众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时光的力量,足以磨灭太多东西。

紫儿望着南方,那是她出身药王谷的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追忆与淡淡的释然。她轻声道:“当年,我父亲药遥,一心想要回归逍遥派,甚至不惜将我……送入庄主门下。可惜,他之后,药王谷再未出过惊才绝艳的人物。缺乏顶尖的炼丹师和武道高手坐镇,又固步自封,慢慢也就沦落为了一个二三流的‘药王派’,靠着祖传的几个方子和种植些普通药材维系,早已不复当年‘谷’之盛名。”

她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微笑:“我后来偶然得知其窘境,终究是血脉相连,不忍见其传承彻底断绝,便抽空将自己平日随手记录医药心得、删减改良了一些粗浅炼丹法门的《药王神篇》,悄悄放在了药王派残破的祠堂之内。能否有人识得,能否借此中兴,便看他们的机缘了。”

众人闻言,皆感唏嘘。药王谷昔年何等风光,如今却也落得这般境地。

而当他们途径当年那个小渔村时,青儿的情绪明显波动起来。那里,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贫穷破败的小村落,而是发展成了一个颇为繁华的沿海镇子,渔船如梭,商贾往来。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在镇子上的一家茶馆歇脚时,听到茶客们津津乐道着一个本地新近崛起的少年英雄——梅念笙!

“听说了吗?梅家那小子,真是走了大运了!前些日子在山里砍柴,掉进一个隐秘的山洞,居然在里面找到了前辈高人留下的武功秘籍!”

“是啊!据说是一门叫《神照经》的内功心法,还有一套极其厉害的剑法!这才练了多久?之前还是个普普通通的渔家少年,如今竟能独自击退了一伙凶悍的海盗,功力大进啊!”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咱们这梅镇,怕是要出一位了不得的大侠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青儿的俏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看向身旁的周易,眼神中充满了羞赧与一种奇妙的宿命感。

当年,在古墓中,周易因被乔北溟的执念入侵神识,险些对她做出不堪之事。事后,周易心怀愧疚,带她回到了这个她出身的小渔村散心。二人曾在此长谈,聊到他们认识的过程,那时候自己救了重伤的周易,周易为了感谢自己,周易便将一门源自逍遥派、注重养生延年的《不老长生功》传授给她,以作补偿和防身之用。想到这些点点滴滴。

她当时……或许是出于一种少女的顽皮与恶作剧心态,或许是觉得这门功法与自己感悟的一些剑理放在一起颇为有趣,便将《不老长生功》的功法口诀,连同自己的一些剑法感悟,偷偷刻录下来,藏在了渔村周边一个极为隐秘的天然海蚀洞里,想着或许千百年后,能成全某个有缘人的奇遇。

她万万没想到,数百年后的今天,竟真的有人找到了它!而且,那《不老长生功》……怎么在流传中,变成了《神照经》?是年代久远,字迹磨损导致传抄错误?还是那少年梅念笙自己理解有偏差,给功法改了名字?抑或是功法在传承中,被人有意无意地修改了?

青儿红着脸,小声对周易解释道:“公子……我,我当年只是一时顽皮……没想到……”

周易看着她那羞窘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言道:“无妨。功法既已留下,便是缘法。能助人向善,锄强扶弱,便是功德。名称为何,倒不必过于执着。只是不知,你那剑法感悟,又被传成了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