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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如何?”皇帝十分艰难才再退一步。

郭妡道:“妾身不敢向陛下提要求。但妾身有几个假设,想请陛下参考。其一,妾身若入赵王府,甚至若有造化……那么,妾身万一有子嗣,当如何自处,女子弱为母则刚,位卑岂能拦住妾身去争?

其二,妾身为赵王媵妾,依附殿下,再无独立的身份,那么将来无论赵王与谁争,妾身可还立场站在公正公道的位置劝谏殿下?即便有,殿下可会听?

其三,如今陛下不立储,却未必不知诸王皆在朝中结交朋党,陛下自是千秋万岁,乾纲独断,但下一任君主,无论是谁,都有一大堆位极人臣的从龙功臣,届时,皇权可还能压制臣下?”

说到第三点,皇帝已想呵斥她放肆,却到底没出声,沉默听她说完。

听她一个字不提他的馊主意,却句句把他的馊主意贬得一文不值。

皇帝握拳,已经没处找场子似的,“你说你对赵王动情,朕赐你圆满岂不合宜?”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郭妡直接话赶话接上。

皇帝瞪着她,开启一阵头脑风暴,准备再想一个主意。

郭妡静静等着,要她说任何对自己前程有利的主意,皇帝都要怀疑前面那一大堆话,是她巧言令色谋求活路。

所以她必不可能说的,只会引导皇帝自己想。

世上问题的解决方案,利他性永远比利己性更容易让人接受。

皇帝早已听进去那些利他,利他儿子的条件。

剩下的怀疑,只能他自己去解。

就是膝盖有点撑不住。

殿中安静片刻。

殿外,昭阳宫来人,“陛下大喜!皇后贺陛下大喜!”

皇帝自沉默里醒来,极目眺望一眼。

他最疼爱的儿子还在武德殿关着,另一个儿子如眼前人所说被赶出长安,这里又有一个刺头,边境还在对峙。

哪里有喜?

皇帝朝戴胜使了个眼色。

戴胜将人领进来,正是皇后跟前的昭阳宫大监汪隆。

进来看到郭妡,装作一愣。

脚步顿了顿才疾步上前,绽着满脸喜气。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掖庭宫良家子崔氏诊出喜脉,与彤史进御时间核对,皆能对上!皇后特派奴婢向陛下报喜,奴婢紧赶慢赶来领赏,没想到,郭宫令还跑在前头!”

这消息当真是大喜啊!

皇帝猛地站起来,朗声大笑。

宫中九年未有嫔妃怀妊,自掖庭宫良家子交由尚仪局统管后,才半年不到,就有这天大的喜事发生!

这是证明他还年轻啊!证明他还年富力强啊!

明日早朝,群臣知道这消息后,还有人敢逼他立太子吗?

皇帝志得意满,乐得拔腿就走。

路过郭妡时,垂眸,她身为掖庭令能不知道此事?

她为何隐瞒不报?甚至快被赐死,还不拿此事来博取一线生机?

只要他龙心大悦,未必不会想给她记一功,因此放她活路。

所以,她瞒着究竟想做什么?

而汪隆的话……

皇帝笑意淡却几分,郭妡被捕,他并未找借口遮掩。

才一晚上过去,宫中也并非所有人都知道消息。

不知道消息的人里,又肯定不包括皇后。

毕竟清早崇安就来过。

崇安见不到人,能找的帮手就只有皇后。

皇帝一瞬间明白,皇后这是在跟他装相,要她跟前的人呢。

可话没掰扯清楚,赵王那里的嫌疑也未洗脱。

哪怕眼前人说赵王出资做了不少善事,意为疑似将泷州赃款都还予了西南百姓。

可不经朝廷,不告知他,就是有错!

眼前人也还有一堆疑点在身上,岂能轻放?

皇帝道:“义宁乡君书法清隽,康睿皇后冥诞将至,朕令其在弘泽寺藏经阁为康睿皇后抄经百卷祈福,待此事毕,再将人还予皇后。”

说罢,提步走了。

康睿皇后是皇帝的生母,德宗康皇帝的淑妃。

皇帝斗赢兄弟后,母以子贵被立为皇后,生辰为三月十七,差不多还有近一个月。

脚步远去,郭妡爬起来,跪得太久,有些晃荡。

一旁的小内侍搭手搀她。

郭妡谢过,慢慢挪回藏经阁继续“坐牢”。

今日之后,皇帝多半不会再想杀她的事,而是想如何平衡利用和利益的权重。

多半还会“提审”她,甚至不止一次,因为只有她敢抛开生死讲实话。

皇帝今天被实话冲击,被利益打动。

哪怕这利益甚至更偏向他儿子,而非他。

但皇帝现在还是最疼爱沈楷,最属意沈楷的。

他已经暴怒不起来。

至于皇后,提前揭开掖庭宫良家子的孕事,后头必定要接大喜之时不宜有血光冲撞,当为皇嗣积福。

虽然她并不觉得,此时是最佳的揭晓时间,哪怕要救她。

还不如让她自己装怀孕呢。

她保证,上吊那瞬间,她一定会干呕出声。

她不信皇帝会放任她带着疑似皇孙一起死。

但已经揭露了就揭露了吧。

郭妡关上藏经阁的门,一人在里头待着,没有烛火,更没有炭火,确实有些冷。

何况,她表面镇定,背上却捂出了点薄汗。

生死之前,哪有人真的能做到泰然自若。

从昨晚到今天,都是她心理素质过硬,才没露馅。

背上微微浸得发潮的衣裳,在没用体温烘干前,连睡都不敢。

就怕染了风寒没人管,真把自己弄没了。

她坐在窗边,就着外头的光看书。

这么久,只有崇安公主和皇后来救,沈楷毫无动静,估计也被关呢。

毕竟是她将泷州之事的线索,暗暗送到山南手里。

山南又通过方十娘送到宋王党手里。

宋王都要被赶出权力中心了,他能不急吗?

而她也要喜欢上沈楷了,裴玄止又能不急吗?

他已经快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失去了。

因为这一切源自沈楷对他的惯性欺压,源自沈楷对她的强取豪夺。

是沈楷让他父母双亡,妻离子散啊。

至于皇帝,哪怕对沈楷失望生气,在他眼里,两个儿子中还是沈楷更重要。

就像沈楷在郊州、在西南的事备受争议,却依旧领赏。

沈斐在东蠕之事上,实打实立下大功,却明升暗贬。

一个皇子,一个亲王,在皇朝没有太子的情况下,二话不说被弄到东南去,远隔长安三千里。

即便官居二品大都督也是贬。

皇帝不是没能耐力排众议,而是不愿为沈斐耗费精力。

亲手捧出他,激起他的野心,却不愿对他负责。

如今,沈斐应该看明白了一些,只是还未彻底对这个父亲失望。

但很快了,沈斐手里不止有泷州赃款的证据,还有郊州,还有裴玄止掌握的那些呢。

可刚刚,皇帝都想将她赐到赵王府去,为此情愿免她一死。

那赵王能出什么事?

一而再,再而三涉大案。

证据确凿都不能伤沈楷皮毛,沈斐将对皇帝失望到什么程度?

一层一层的失望累加,啧。

她的话,要在皇帝跟前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