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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睁开眼,手还压在枕头底下。百家布的包袱角露在外面,边上放着陆峥昨夜用过的削木刀,木屑沾在刀刃上,没来得及收拾。她动了动身子,肚子一沉,胎动轻轻顶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苏醒。

她刚把刀挪开,门帘“哗啦”一声被掀开,陆梅大步跨进来,鞋底带进几粒土渣。

“哟,还挺会享福。”陆梅站在炕边,两手叉腰,“睡到日头晒屁股,双胞胎是赔钱货叠罗汉,你还当宝供着?”

林晚没动,也没抬头看她。可话音刚落,肚子里猛地一踹,像有人从里头狠狠蹬了一脚,疼得她手指掐进褥子。

她咬住牙,一手扶腰,一手按住腹侧。胎动不止一下,接连翻腾,仿佛两个小拳头在轮流出招。

院外传来脚步声,陆峥正扛着铁锹从菜园回来。听见屋里动静不对,他转身就往屋门口走。

陆梅还在说:“我劝你趁早打掉一个,留一个还能嫁个体面人家。俩闺女,将来彩礼钱都收不回来,白养!”

林晚终于抬眼,盯着她:“你说完了?”

“咋地,我说错啦?”陆梅冷笑,“全村都知道双胎是累赘,你还在这装贤惠?”

话音未落,林晚肚子又是一阵猛踢,比刚才更狠。她眉头拧紧,呼吸一顿,可脸上却慢慢扬起笑。

陆峥推门进来,一眼看见林晚脸色发白,手紧紧按着肚子,再看陆梅那副嘴脸,怒火直冲脑门。

他把铁锹往墙角一靠,顺手抄起旁边的扁担。

“你给我滚出去!”他声音低,却像闷雷。

陆梅吓一跳,往后退半步,嘴上还不服:“这是俺娘家,我想来就来!你个外人管得着?”

林晚抬手,拦在陆峥面前。她看着陆梅,声音稳:“让她说。胎动这么狠,八成是娃在练拳呢,将来一个打俩。”

她说完,嘴角往上一提,眼里没怕,也没怒,只有笃定。

陆梅愣住。她本想来看笑话,看弟媳被气哭、被说崩溃,结果人家疼得脸色发青,还能笑着回击。

屋里静了几秒。

陆峥没放下扁担,眼睛一直盯着陆梅。他的手筋绷着,指节发白。

林晚慢慢松开按肚子的手,深吸一口气。胎动渐渐平缓,但还在动,一下一下,像是在提醒她——我们活着,我们有力气。

“你别得意。”陆梅甩下一句,转身往外走,“等孩子生下来,吃喝拉撒全要钱,看你厂子撑几天!”

帘子落下,脚步声远去。

陆峥这才把扁担放回墙角。他走到炕边,蹲下,手轻轻碰了碰林晚的胳膊:“疼不?”

“没事。”林晚摇头,“就是动得猛。”

陆峥皱眉:“以后她再来,我不让她进门。”

“随她。”林晚靠回墙角,“她说她的,我过我的。孩子在我肚子里,谁也替不了我养。”

陆峥没再说话,起身去灶台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林晚接过,喝了一口,手还在轻轻抚着肚子。

外面太阳高了,照在院子里。鸡在墙根刨食,狗趴在地上喘气。

林晚把杯子放在炕沿,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摸向枕头底下。百家布还在,军功章也压着一角。她没拿出来,只是把包袱往里推了推。

陆峥坐在桌边,拿起那把削木刀,开始磨。砂纸擦过刀刃,发出“沙沙”的声音。

“摇篮还差个角。”他说。

“嗯。”林晚应着,“不急。”

两人没再多话。一个坐着抚肚,一个低头磨刀。屋里安静,只有刀片摩擦的声响,和偶尔传来的胎动。

傍晚饭后,天黑得快。林晚刚躺下,王秀莲端着个粗瓷碗进来,碗里堆着六个鸡蛋。

“今早母鸡下的,热乎的。”她把碗放在炕头小桌上,“你多吃点,补身子。”

林晚一愣:“妈,您这……”

“别啰嗦。”王秀莲打断她,“我孙子孙女金贵,不能饿着。”

她说完就走了,帘子都没完全放下。

林晚看着那碗鸡蛋,黄澄澄的,还带着鸡窝的余温。她没动,心里却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知道,王秀莲今天没让陆梅进厨房,也没给她端饭。陆梅走时摔了筷子,骂了一句“偏心眼”,可王秀莲连眼皮都没抬。

夜里,林晚睡不熟。胎动时不时顶一下,像在打招呼。她闭着眼,手搭在肚子上,心里默念:你们是我最硬的底气。

陆峥睡在外侧,背对着她,呼吸沉。可她知道他没真睡着——他的手一直搭在摇篮边上,哪怕睡着了也不松。

窗外月光斜照进来,落在那只还没完工的摇篮上。木头被打磨得很光滑,边角圆润,五角星刻在正中,深浅刚好。

林晚翻了个身,动作慢。肚子一沉,胎动又来了,这次是轻轻一滚,像在翻身。

她没忍住,笑了下。

第二天一早,张婶路过院子,见陆峥在喂鸡,问:“昨儿姑姐来闹了?”

陆峥点头。

“林晚咋样?”

“睡了。”陆峥舀了一勺玉米粒撒进槽里,“胎动挺厉害。”

张婶叹了口气:“她这胎怀得不容易。村里人嘴碎,可娃争气,动得凶,说明健康。”

陆峥没说话,低头继续喂鸡。

张婶又说:“我听说李记作坊关门了,李三媳妇昨天把传单撕了,贴到他们家墙上。”

陆峥抬眼:“哦。”

“林晚厂子越办越好,有些人看不得。”张婶拍拍手,“可挡不住啊,人心在她那边。”

陆峥点点头,把空簸箕挂到墙钉上。

中午,林晚醒来,发现桌上多了碗葱花鸡蛋面。面条细软,蛋黄没搅散,浮在汤上。

她吃了两口,听见院外有脚步声。

陆峥回来,手里拎着半只卤鸡。

“供销社老刘给的。”他把鸡放在案板上,“说你补得不够。”

林晚笑:“你们一个个,把我当猪养。”

“养好就行。”陆峥坐下,“孩子重要。”

林晚低头吃面,热气熏着脸。她没再说话,可眼角有点湿。

下午,她靠在炕上翻账本。厂里新订单到账,利润比上月多三成。她一笔笔核对,手指划过数字,脑子清楚。

胎动又来了,这次是左边一顶,右边一拱,像在打架。

她放下账本,手轻轻按了按:“别闹,娘还得算钱呢。”

外面风刮了一下,窗纸抖了抖。

她没起身关窗,就那么躺着。阳光照在肚子上,暖的。

天快黑时,王秀莲又来了,这次提着个小竹篮,里面是十多个新鲜鸡蛋。

“拿去。”她把篮子放在地上,“别跟妈客气。”

林晚看着她转身就走,背影有点驼,脚步却不慢。

她低头看篮子,鸡蛋壳上还沾着草屑。她没数,只是把手伸进去,摸了摸。

温的。

她把篮子拉近炕边,手又放回肚子上。

胎动轻轻一跳,像在回应。

她闭上眼,听见院外陆峥在劈柴,斧头落下,木头裂开的声音干脆利落。

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