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谈小队前往秦岭迷雾,全球金融市场经历着惊心动魄的攻防战时,世界的信仰中心梵蒂冈,也正被一场源自内部的巨大风暴所席卷。南极泄露的真相、圣殿骑士团若有若无的暗示、以及光明会掀起的全球动荡,如同三重巨浪,冲击着这座千年信仰堡垒最脆弱的基石。
风暴的中心,是一位名叫旺达·萨维奇的红衣主教。他年约五十,并非出身显赫的教廷世家,而是凭借其虔诚的信仰、卓越的学识和对现代社会的深刻洞察,一步步晋升至高位。他代表着教廷内部一部分渴望革新、主张以更开放姿态面对现代世界与科学发展的神职人员。然而,最近一系列的事件,尤其是教皇本笃十七世对林谈到访的暧昧态度、对某些“异端”调查的强行压制,以及金融市场动荡背后隐约可见的、与某些隐秘团体的关联,都让他心中的疑虑日益加深。
真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来自圣殿骑士团大导师雷蒙德,这位他素来敬重,却也知道其与教廷主流存在微妙距离的红衣主教同僚的一份加密信件。信中并未直言,却引用了数段被教廷列为绝对禁忌的、源自早期教父时代关于“神之起源”的争议文献片段,并附上了一句古老的拉丁语箴言:“掩盖真相的信仰,是最大的异端。”
旺达·萨维奇主教将自己反锁在书房内整整一夜,对着那些文献片段和箴言,以及他私下搜集的、关于近东地区古老神话与《圣经》记载之间矛盾的资料,进行了痛苦的思想斗争。黎明时分,他走出书房,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秘密联系了少数几位他绝对信任的、同样对现状感到不安的枢机主教和高级神父,以及一支由年轻、更具理想主义色彩、对教廷内部腐朽官僚体系不满的瑞士卫队成员组成的小队。他们的会议地点,选在了圣彼得大教堂下方一处鲜为人知的、早期基督徒躲避迫害的古老墓窟。
“兄弟们,”旺达·萨维奇主教的声音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低沉而沙哑,“我们一直以来所坚信、所扞卫的,究竟是什么?是一个建立在谎言和鲜血之上的‘神’,还是一个……被篡改、被利用的虚假偶像?”
他抛出的问题石破天惊,让在场所有人都脸色煞白。但旺达·萨维奇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将雷蒙德暗示的线索、自己对经文的深入研究、以及近期全球异常事件与教廷诡异沉默的联系,条分缕析地陈述出来。他没有直接给出结论,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方向。
“教皇陛下……他很可能早已知道,或者……本身就是这巨大谎言的一部分!”旺达·萨维奇主教最终沉重地说出了那个他们都不敢想象的猜测,“他选择隐瞒,选择与那些阴影中的力量妥协,甚至可能合作,以维持教廷表面的权威!但这不是在扞卫信仰,这是在亵渎!是在将亿万信众的灵魂引向虚妄!”
墓窟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蜡烛燃烧的噼啪声。信仰的崩塌,远比任何物理上的打击更令人痛苦。
“我们必须知道真相!必须将上帝的子民从这可能的欺骗中解救出来!”旺达·萨维奇主教的目光扫过众人,“留在梵蒂冈,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会被同化,或被清除。我们需要离开,需要一个能够庇护我们,并能帮助我们追寻真相的地方。”
他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石:“圣殿骑士团……雷蒙德大导师……他们或许知道得更多。他们是唯一可能,也敢于对抗这股黑暗的力量。”
叛逃,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行动定在了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旺达·萨维奇主教及其追随者,利用其职权和对梵蒂冈秘密通道的熟悉,试图分批撤离。然而,教皇本笃十七世对内部的掌控,远比他们想象的要严密。
就在旺达·萨维奇主教本人带着最核心的几名追随者和一小队瑞士卫兵,穿过“真理之口”广场附近一条隐秘廊道,准备前往与圣殿骑士团接应点汇合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廊道前后沉重的铁门轰然关闭!墙壁上隐藏的扩音器里,传来了教皇本笃十七世那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这声音并非通过公共广播,而是直接响彻在这条封闭的廊道内:“旺达·萨维奇兄弟,迷途的羔羊啊……你欲携上帝的奥秘,前往何方?”
随着话音,廊道两侧的暗门滑开,涌出数十名身着黑色制服、眼神冰冷、气息远超普通瑞士卫兵的精锐,正是直属教皇的“神圣裁决者”部队!他们手中的能量武器已经亮起蓄能的白光,封锁了所有去路。
显然,他们的行动早已暴露!
“为了真相!为了真正的信仰!”旺达·萨维奇主教知道已无退路,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古老的十字架,那是他晋牧时导师所赠,据说蕴含着一丝真正的神圣之力,将其高举过头!
“以被遗忘的、真正的圣父、圣子、圣灵之名!”他并非使用标准的祈祷文,而是吟诵出一段极其古老、甚至带着一丝异教气息的祷言!这是他从某份禁绝文献中学到的,据说能暂时唤醒纯粹的神性力量,而非耶和华体系下的伪神圣。
“嗡!”
十字架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并非耶和华那种苍白冰冷的光,而是温暖、包容、带着生命气息的光辉!这光芒形成一道屏障,暂时挡住了“神圣裁决者”的能量射击!
“冲出去!”追随旺达·萨维奇主教的瑞士卫兵小队队长怒吼一声,率领忠诚的部下,拔出佩剑,与“神圣裁决者”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一时间,古老的廊道内,能量光束与冷兵器的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响成一片,神圣的壁画被飞溅的鲜血与能量焦痕玷污。
这场发生在梵蒂冈心脏地带的战斗,短暂而残酷。旺达·萨维奇主教的追随者们虽然英勇,但无论在人数还是装备上都处于绝对劣势。不断有人倒下,那枚十字架的光芒也开始摇曳不定。
就在旺达·萨维奇主教本人即将被一道“秩序抹杀”光束击中时,异变再生!
廊道的天花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碎石纷飞中,数道矫健的、身着便装却行动如风的身影如同猎鹰般扑下!他们手中使用的是经过伪装的现代枪械,但射出的子弹却附着着奇特的、能干扰能量护盾的符文之力!
是圣殿骑士团“铁十字”分队的成员!他们竟然在梵蒂冈内部也有如此深的渗透,并在关键时刻现身接应!
“罗兰队长向您致意,旺达·萨维奇主教!跟我们走!”为首的骑士一把拉住旺达·萨维奇,同时甩出几枚烟雾弹和震撼弹。
浓烟与强光瞬间遮蔽了视线,激烈的交火声在混乱中持续。“铁十字”分队展现出了极高的战术素养,他们且战且退,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强大的单兵战斗力,硬生生在“神圣裁决者”的包围圈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最终,旺达·萨维奇主教以及不到十名伤痕累累的幸存者,包括几名枢机、神父和瑞士卫兵,在“铁十字”分队的拼死掩护下,成功冲出了那条染血的廊道,钻入了梵蒂冈城地下更加复杂、连官方地图都未曾标注的古老排水系统中,消失了踪影。
当烟雾散去,廊道内只留下斑驳的血迹、倒毙的尸体,以及一片狼藉。教皇本笃十七世的身影,在一群“神圣裁决者”的簇拥下,出现在廊道的尽头。他望着旺达·萨维奇主教等人逃离的方向,脸上那悲天悯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其隐晦的、混合着失望、愤怒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冰冷杀意。
“清理干净。”他淡淡地吩咐,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不太愉快的意外,“旺达·萨维奇枢机及其同党,因精神失常,已被剥夺圣职,并因叛教、煽动分裂及袭击教廷人员,受到绝罚。他们……已坠入永恒的黑暗。”
官方声明迅速出炉,试图将这场震动教廷内部的叛逃定性为一场精神错乱的闹剧和罪恶的背叛。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
旺达·萨维奇主教及其追随者成功逃往圣殿骑士团“磐石之巢”据点的消息,如同野火般在特定的圈子内蔓延开来。这标志着,梵蒂冈内部维持了数百年的、在耶和华信仰下的脆弱统一,出现了无法弥补的、公开的裂痕。
越来越多心存疑虑的神职人员开始暗中思考,旺达·萨维奇主教所追寻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圣殿骑士团又为何甘冒奇险,接纳这些“叛教者”?
信仰的堤坝,一旦出现裂痕,崩溃便只是时间问题。
而带着珍贵情报和一部分教廷内部秘密投靠圣殿骑士团的旺达·萨维奇主教,将为雷蒙德大导师和林谈他们,带来关于耶和华体系内部运作、以及教皇派与光明会勾结的更直接、更致命的证据。
梵蒂冈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磐石之巢”城堡深处,一间燃着壁炉、陈设古朴却戒备森严的密室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历经艰险、身上还带着伤痕与疲惫的旺达·萨维奇主教,终于见到了圣殿骑士团大导师雷蒙德。这位同样身着红衣主教袍,却代表着截然不同道路的老人,此刻眼神中没有了往日在梵蒂冈时的深沉难测,只有一种历经风霜后的锐利与坦诚。
“欢迎来到‘磐石’,旺达·萨维奇兄弟。你的勇气与对真理的执着,令人敬佩。”雷蒙德的声音低沉,他亲自为旺达·萨维奇倒了一杯温水,没有多余的寒暄。
旺达·萨维奇主教接过水杯,手指因激动和疲惫而微微颤抖。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切入主题,语气急促而带着未散的惊悸:“大导师,时间紧迫。我带来的消息,关乎整个世界的命运,也关乎信仰的纯洁。”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揭露梵蒂冈最核心的黑暗:“‘通天塔’计划,教皇陛下……他不仅知晓,而且默许,甚至在某些环节提供了关键的‘便利’!”旺达·萨维奇主教的话语如同惊雷,“大约三个月前,我无意中在负责整理教皇私人信函的秘书处,看到了一份用古老的教会密码书写、但使用了现代金融术语的备忘录副本。上面提到了‘通过特定渠道,引导神圣资本,涤荡旧秩序尘埃,为‘大归’铺平道路’。”
“起初我并未完全理解,直到近期全球金融市场出现剧烈而诡异的波动,结合那份备忘录的内容,我才恍然大悟!”旺达·萨维奇主教的眼神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所谓的‘神圣资本’,就是光明会控制的巨额资金!而‘涤荡旧秩序’,指的就是他们正在发动的金融攻击!教皇陛下……他利用其道德权威和对欧洲部分基督教民主党派的巨大影响力,在政治层面为光明会的操作扫清了监管障碍,并压制了内部质疑的声音!他让那些政客相信,这场‘必要的阵痛’是为了最终建立更符合‘上帝意志’的秩序!”
这个情报,彻底坐实了教皇本笃十七世与光明会的勾结,也解释了“通天塔”计划为何能在欧洲如此顺利地推进到临界点。
雷蒙德静静地听着,灰色的眼眸中寒光闪烁,但并未显得过于惊讶,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为了维持那个虚假神座的权威,他们早已不惜与魔鬼共舞。”他沉声道,“你所发现的,与我们骑士团长期监视的结果相互印证。但这背后更深层的机制,你是否了解?”
旺达·萨维奇主教摇了摇头,面露苦涩:“核心的金融操作由光明会全权负责,教廷只提供外围的政治和舆论掩护。但我怀疑,教廷内部有一个极其隐秘的机构,专门负责处理这类……见不得光的‘合作’。”
“你说得没错。”雷蒙德肯定了旺达·萨维奇的猜测,他站起身,从身后一个古老的档案柜中,取出一份以火漆封存的厚重卷宗。“这个机构,在骑士团的内部记录中,被称为‘神学审查与净化委员会’,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宗教裁判所时期,但其真正的核心使命,并非审判异端,而是系统性地审查、篡改、乃至销毁一切可能危及耶和华‘唯一真神’形象的古老文献与历史证据!”
他解开火漆,展开卷宗,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名单、被禁书籍目录以及一些模糊的影像资料复制品。
“看这里,”雷蒙德指向一份名单,“这些是近五十年来,‘意外’死于火灾、抢劫或突发疾病的教会档案管理员、古代语言学者和独立神学研究者。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曾接触或试图研究某些被列为绝密的、关于近东地区前希伯来神话或与其他文明神只相似性的古老文献。”
他又指向几份被篡改的文献影像对比图:“这是我们从不同渠道收集到的同一份古老福音书伪经的片段,左边是原始残片,提到了‘众星之君’、‘来自冰冷之光’;右边是经过‘审查会’‘净化’后的官方存档版本,这些描述被替换成了对上帝纯粹荣光的赞美。他们像修剪花园一样,修剪着历史和信仰,只留下他们需要的样子。”
旺达·萨维奇主教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证据,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摇晃,信仰崩塌的痛苦再次袭来。
“但这还不是全部。”雷蒙德合上卷宗,走向密室另一侧一个更加精密、连接着各种线缆的仪器。仪器中央,悬浮着一块不断闪烁着微弱白光的、仿佛由能量构成的碎片。
“这是我们付出了巨大代价,才从一次教皇在圣彼得大教堂主持弥撒、展现‘神迹治愈’时,秘密捕捉到的能量场残留记录。”雷蒙德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分析了这种能量的频率、波动模式及其对周围物质和生命场的影响。”
他操作仪器,将分析数据投射到墙壁上。复杂的波形图和频谱分析图呈现出来。
“看这里,”雷蒙德指向几个关键参数,“这种能量的确蕴含着强大的‘秩序’与‘生命激发’特性,这也是它能实现‘治愈’的原因。但是,其核心频谱与地球已知的任何一种自然能量或我们所理解的‘神圣’能量都截然不同。它更加……冰冷、排他、带有一种强制性的‘格式化’倾向。”
他放大了一段极其细微的、仿佛背景噪音的能量波纹:“最重要的是,我们在其最深层,捕捉到了与南极渊墟那些古圣守卫,以及西王母描述的‘古圣’能量高度同源的特征信号!”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科学检测的证据直接指向耶和华与“古圣”同源时,旺达·萨维奇主教还是如遭雷击,踉跄一步,扶住了桌子才没有倒下。
“耶和华……展现的神迹……其力量源头,竟然是……是那试图抹杀一切自由意志的‘古圣’?”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嘶哑。
“是的。”雷蒙德肯定地回答,眼神锐利如刀,“所谓的‘神迹’,不过是古圣遗种动用其本源力量,进行的某种精密的能量操控。它给予‘恩赐’,是为了索取更狂热的信仰,完成更深的‘寄生’。”
密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交换的情报,每一条都比上一条更加黑暗,更加令人窒息。教皇的背叛、系统的篡改、乃至“神迹”本身的虚假……共同构筑了一个延续了数千年的、庞大而精密的骗局。
旺达·萨维奇主教沉默了许久,最终,他缓缓抬起头,眼中虽然仍有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洗净铅华后的坚定与决绝。
“我明白了……完全明白了。”他声音低沉,却不再颤抖,“我们曾经信奉的,是一个窃取了神名、建立在尸骸与谎言之上的怪物。雷蒙德大导师,圣殿骑士团……你们是对的。对抗这个怪物,守护人类真正的自由与未来,才是我们这些知晓真相者,应有的使命。”
他看向雷蒙德,目光清澈而坚定:“我将我所知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交给你们。如果需要,我这把老骨头,也可以成为刺向那伪神心脏的一柄利剑。”
两位红衣主教,在这座古老的城堡密室内,因为一个共同的、黑暗的真相,结成了对抗人类有史以来最危险敌人的坚实同盟。
而他们交换的情报,尤其是关于耶和华力量模式的分析数据,将通过加密渠道,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正在秦岭深处艰难前行的林谈手中。这或许,将成为他们破解华胥之墟守护阵法的关键,也可能是未来直面耶和华时,至关重要的……破敌之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