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衍凯旋的余音尚未散去,那股因绝对胜利而凝聚的磅礴力量,已悄然转化为更加复杂、更加汹涌的暗流,在邺城与许都之间,在看似平静的朝堂水面之下,激烈地碰撞、涌动。
许都未央宫:绝望中的挣扎
荀彧(或华歆)作为汉国公的特使,抵达许都“安抚”。他的到来,非但没能安抚刘协,反而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汉室皇权的苍白与无力。荀彧礼仪周到,言辞恭敬,但那份恭敬之下,是毋庸置疑的强势与代表着邺城意志的冰冷。
几次“奏对”之后,刘协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不再抱有幻想,巨大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一丝困兽般的疯狂。在极度的压抑中,他秘密召见了仅存的几位还对汉室怀有愚忠的老臣,伏完以及少数手中还掌握着微不足道宫廷卫队的将领。
夜深的宫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苍白而惶恐的脸。
“诸卿……汉国公……刘衍,其心昭然若揭!朕……朕不能坐以待毙!”刘协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却又带着虚弱的颤抖。
伏完跪伏在地,老泪纵横:“陛下!禁军皆出邺城,宫内外遍布‘暗卫’耳目,我等……我等手无寸铁,如何与之抗衡啊!”
一名将领也低声道:“陛下,如今之势,若行险招,恐……恐招致灭顶之灾,不若……不若……”后面“顺应天命”几个字,他不敢说出口。
刘协看着眼前这群同样绝望的臣子,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将他淹没。他颓然坐回龙椅,知道任何形式的反抗,在刘衍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不过是螳臂当车,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这次秘密的召见,除了加深彼此的恐惧之外,一无所获,反而更可能通过无处不在的耳目,早已传到了邺城。
邺城权力核心:最后的铺陈
在邺城,取代刘衍势力重新构建汉室的步伐正在有条不紊地加速。
郭嘉、贾诩等人不再掩饰,公开讨论天命历数,称颂刘衍功德堪比尧舜。邺城群臣,无论是真心拥戴还是见风使舵,上表劝进的奏疏如同雪片般飞向刘衍的案头。甚至连一些原本中立的士林清流,也在大势所趋和汉国公府的暗中运作下,开始转变态度。
然而,在这看似一边倒的浪潮中,并非没有涟漪。
一次小范围的核心会议上,荀彧从许都返回后,面色凝重地向刘衍汇报:
“主公,陛下……心神不宁,恐有不安之念。且许都仍有部分老臣,念及汉室旧恩……”
他的话未说完,郭嘉便冷笑着打断:“文若兄何必妇人之仁?汉室失德,天命已移,此乃天下共识!些许腐儒,螳臂当车,何足道哉?正应借此机会,彻底肃清,以绝后患!”
贾诩则更圆滑一些:“奉孝之言虽直,然亦需顾及天下悠悠之口。肃清不免操切,易留恶名。不若再行‘劝进’之举,由德高望重之臣,率百官、耆老,乃至……许都那位陛下身边之人,共同上表,言词恳切,务求将‘禅让’之事,做得如同水到渠成,万众所归。”
刘衍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深知,荀彧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强行逼迫固然能达成目的,但若能以“和平禅让”的形式完成权力交接,无疑更能彰显他“顺天应人”的形象,有利于新政权的稳定。
“文若所虑,亦有道理。许都之事,不可逼之过急,亦不可放任自流。”刘衍最终定调,“加大舆论,让天下人皆知,季汉祚已终,属于刘衍的汉运当兴。至于许都……再派使者,不是去安抚,而是去……陈说利害。让陛下明白,体面地交出权柄,是他,也是刘季汉室最好的归宿。”
暗流汇成洪流
新的使者再次奔赴许都,这一次,带去的不再是虚伪的问候,而是近乎最后通牒的“劝导”。与此同时,一场规模更大、范围更广的劝进运动在北方各州郡掀起,各地官员、将领、名士联名上表,请求唐公顺天应人,早正大位。邺城扩建的宫殿也已接近尾声,规制完全超越了诸侯王的标准,直逼帝居。
许都的刘协,在接二连三的打击和“劝导”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整日躲在深宫,不见外人,仿佛这样就能逃避那即将到来的命运。未央宫,这座象征着四百年汉家江山的宫殿,此刻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残烛,散发着最后一点微弱而凄凉的光。
朝堂的暗流,已然汇聚成了不可阻挡的洪流。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决定性的时刻,即将到来。旧的王朝将在屈辱与无奈中落下帷幕,而新的帝国,正踩着它的废墟,即将冉冉升起。这不再是暗流,而是即将喷薄而出的时代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