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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团带着浓重机油味的油污纱,像一道晦涩的谜题,横亘在林晓燕焦灼的心里。它出现在陈默紧闭的房门下,绝非偶然。是谁放的?想告诉她什么?它与食堂中毒事件有关吗?

她捏着那团纱,反复查看,除了浓烈的味道,一无所获。这种明明触摸到线索边缘,却无法破译的感觉,几乎让人发狂。

就在她对着油污纱苦苦思索,几乎要绝望时,院门外传来了沉重的、熟悉的脚步声。

晓燕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从地上弹了起来,冲出门去。

夕阳的余晖下,陈默风尘仆仆地站在院子门口,他看起来比前几天更加疲惫,眼底带着血丝,工装外套上沾满了灰尘和油渍,像是刚从某个极其肮脏劳累的地方回来。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在看到晓燕的瞬间,锐利如常,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沉凝。

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晓燕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委屈、心酸、焦急、还有一丝莫名的害怕,让她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陈默的目光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没有问“怎么了”,似乎早已知道一切。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了晓燕紧紧攥在手里的那团油污纱上。

他走上前,从她手里拿过那团纱,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是这个?”

晓燕猛地点头,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声音哽咽:“陈大哥……我……点心不是我……是有人害我……”她语无伦次,急于倾诉这几天的冤屈和恐惧。

陈默没有打断她,只是安静地听着,眼神专注。等她稍微平静些,他才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掷地有声:“我知道。我去查了。”

晓燕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你……你去查了?你去哪儿了?”

“邻县。”陈默言简意赅,“刘干事老婆的娘家。她弟弟开的那个黑诊所。”

晓燕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刘干事!黑诊所!他怎么会知道?难道那团油污纱……

陈默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掂了掂手里的油污纱:“厂里检修机器,换下来的。刘干事的小舅子,王癞子,在邻县私下倒卖工业酒精和过期药品,顺便开黑诊所。农机厂后勤科有些人,从他那里拿过便宜的不合格劳保用品,吃回扣。”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惊雷一样在晓燕耳边炸响!所有散落的线索,在这一刻被瞬间串联起来!

工业酒精?过期药品?回扣?张主任的审计……刘干事的破坏……那包掺入点心的东西……

“王癞子的黑诊所,兼卖一种强效的、禁用的泻药粉,给那些想快速‘减肥’的糊涂人。”陈默继续道,眼神冷冽,“这种药粉刺激性极大,过量服用就会导致剧烈呕吐腹泻。装药粉的纸包,和他用来包工业零件碎屑的油污纱,一个味道。”

他举起那团油污纱:“这是有人匿名塞我门缝的。提醒我去查这个味道的来源。”

晓燕彻底明白了!那团油污纱,是知情人提供的指向性极强的物证!而陈默,凭借他运输队走南闯北的信息网和敏锐的洞察力,竟然在短短几天内,直接摸到了最根源的地方!他消失的这几天,是去为她寻找铁证!

巨大的震惊和感激像海啸般席卷了晓燕,她看着陈默疲惫却坚定的面容,泪水奔涌而出。原来,他不是不管她,而是在用他的方式,沉默却雷霆万钧地,为她奔走!

“陈大哥……谢谢你……谢谢……”她泣不成声,除了谢谢,不知还能说什么。

陈默看着她,沉默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让晓燕和所有可能偷看的邻居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伸出手,有些笨拙地、用那沾着油污的拇指,轻轻擦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

“哭什么。”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上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柔和,“没事了。”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从院外传来!几名穿着工商制服和公安制服的人,在一个脸色铁青的农机厂领导模样的人的带领下,径直走进了院子!

家属院瞬间鸦雀无声,所有门窗后面都挤满了惊疑不定的眼睛。孙秀英吓得脸都白了,差点瘫软在地。

为首的那位厂领导,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晓燕和陈默,沉声开口,声音足以让全院听见:“林晓燕同志,我们是农机厂党委和县工商局、公安局的联合调查组。关于我厂食堂发生的食物中毒事件,经过我们严密调查,现已初步查明,这是一起人为的、恶劣的栽赃陷害事件!”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后勤科干事刘xx(刘干事),因涉嫌在食堂点心内投放禁用药物,并存在严重的经济问题,已被我厂保卫科控制,并移送公安机关进一步处理!原食堂主任张建国同志恢复职务!林晓燕同志,你的‘林记’点心铺是清白的!我们代表农机厂,向你表示最诚挚的歉意!对于给你造成的损失和名誉损害,厂里会酌情进行赔偿!”

真相大白!冤屈得雪!

尽管已经从陈默那里知道了结果,但亲耳听到这正式的、响亮的平反宣言,晓燕还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她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但眼泪却流得更凶。那是压抑了太久终于释放的委屈,是沉冤得雪的激动,是所有心酸和艰难终于被认可的复杂情感!

院子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惊呆了。

孙秀英张大了嘴巴,脸色由白转红,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讪讪地缩回了屋里。

之前疏远晓燕的邻居们,脸上纷纷露出羞愧和尴尬的表情。

吴大妈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道:“我就说嘛!晓燕绝不是那样的人!”

“是啊是啊!晓燕多实在的孩子!”

“真是缺了大德了!怎么能这么害人!”

舆论的风向,瞬间逆转。

调查组的人又安抚了晓燕几句,留下了正式的书面通知,才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晓燕和陈默,以及周围那些欲言又止、试图重新示好的邻居。

晓燕看着陈默,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她看着他疲惫的眉眼,看着他工装上肮脏的油渍,想象着他这几天为了她的事情,在陌生的地方奔波查证,可能遇到的困难和冷眼……心酸和感激交织成汹涌的暖流,冲刷着她的心脏。

“陈大哥……你……你怎么找到那里的?是不是很难?”她声音哽咽地问。

陈默看着她,眼神深沉:“不难。跑车的人,有跑车的路子。”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很低,却重重砸在晓燕心上,“你不能白受委屈。”

你不能白受委屈。

简单七个字,让晓燕的泪水再次决堤。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再也忍不住,向前一步,额头轻轻抵在陈默坚实的胸膛上,无声地痛哭起来,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陈默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那双总是握着方向盘或扳手的大手,迟疑地、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后背上,生涩地、一下下地拍着,像是在安抚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着,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她最坚实的依靠和最无声的安慰。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在一起。院子里试图上前安慰的邻居们,看到这一幕,都悄悄地停下了脚步。

这一刻,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只有经历过最深黑暗后的曙光,才明白其珍贵;只有承受过百般委屈后的清白,才懂得其重量;只有沉默却有力的守护,才最动人心魄。

晓燕的哭声渐渐平息,但她没有立刻离开这个短暂的、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的港湾。

她知道,风暴过去了。前方的路或许还会有坎坷,但这一次,她不再是独自一人。

而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用他最直接的方式,证明了守护,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