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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的门再次打开时,进来的不再是那两个便衣。而是两个穿着制服、表情刻板的看守。他们一言不发,解开范俊武腕上的铐子,动作粗暴,金属边缘在他手腕上留下新的红痕。

“起来。”

范俊武活动了一下僵硬发麻的手腕,撑着椅子站起身。长时间的固定姿势让他的腿部血液循环不畅,一阵针刺般的麻痒。他没有问要去哪里,只是沉默地跟着他们走出这间令人窒息的白色房间。

走廊很长,灯光冷白,墙壁是某种光滑的、不易留下痕迹的材料。脚步声在空荡的廊道里回响,显得格外突兀。他被带进另一间屋子,比审讯室稍大,有一张简单的桌子和几张椅子。桌上放着一套干净的、灰色的囚服。

“换上。”看守命令道,然后退到门外,关上门。

范俊武看着那套囚服,像看着一块冰冷的裹尸布。他知道,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和驯化。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走到房间唯一的小窗前。窗户很高,焊着坚固的铁栏,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和连绵的雨丝。看不到具体的景物,只有一片被切割成条状的、湿漉漉的灰色。

他站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脱掉自己身上那件已经半干、散发着汗味、雨水和淡淡血腥气的脏衣服。每动一下,肋骨处都传来隐痛——是昨晚搏斗时留下的。他换上了那套灰色的囚服,布料粗糙,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合身,有些宽松。

刚换好,门又开了。还是那两个看守。

“跟我来。”

他们带着他,穿过更多的走廊,最终来到一个有着铁栅栏门的房间前。里面是并排的简易床铺,已经住了几个人,眼神麻木或带着戾气地看向他这个新来的。

“进去。”

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落锁。

范俊武走到唯一空着的、靠墙角的下铺坐下。床板很硬,只有一层薄薄的褥子。同屋的人打量了他几眼,似乎对他没什么兴趣,又各自移开了目光。空气里弥漫着汗臭、脚臭和一种绝望的沉闷。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是江诗韵最后那个决绝的眼神,和她藏起U盘时细微的动作。她现在怎么样了?安全吗?顾言深会如何对待她?那个U盘……是他最后的希望,也可能是一道催命符。

担忧像铁锈,一点点腐蚀着他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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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诗韵拄着拐杖,走出了那栋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的高层住宅楼。雨丝变得细密轻柔,落在脸上,带着初春的寒意。她站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一时竟不知该去往何处。

顾言深没有扣留她,也没有强行拿走U盘。这反而让她更加不安。这意味着他有足够的自信,认为她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或者,他在等待更好的时机,用更“文明”的方式让她屈服。

肺部传来一阵熟悉的痒意,她捂住嘴,压抑地咳嗽了几声,喉咙里那股血腥味似乎更重了。她需要药,需要休息,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她摸了摸口袋,里面只剩下几张零钱,和那个沉甸甸的U盘。范俊武给的那些钱,她依旧没有动用。那笔钱像是一种象征,提醒着她这份信任的重量和代价。

她不能去找苏小雨,不能回任何可能被监控的地方。她想了想,朝着记忆中另一个方向挪动——南城的老城区,那里街巷纵横,流动人口多,相对容易隐藏。

她走得很慢,尽量避开主干道和摄像头。身体的疲惫和疼痛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消耗着她所剩无几的精力。那件属于范俊武的宽大外套,虽然肮脏湿冷,却成了她此刻唯一的庇护和慰藉。

在一个拐角,她看到一家小小的、门面陈旧的私人诊所。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了进去。

坐诊的是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医生。他看了看江诗韵惨白的脸色,听了听她肺部的杂音,又看了看她那只厚重的石膏腿和腋下渗血的纱布,眉头紧紧皱起。

“姑娘,你这……得住院啊。”老医生语气沉重,“肺部感染很严重,腿伤也没处理好,再拖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江诗韵摇了摇头。“开点药就行,消炎的,止咳的。”

老医生叹了口气,没再多劝,低头写处方。“年轻人,不爱惜身体……你这腿,怎么伤的?”

江诗韵沉默着,没有回答。

老医生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再问。他开了药,又拿出一些干净的纱布和碘伏。“伤口得重新处理一下,感染了。”

江诗韵默默地付了钱——用的是她自己挣的零钱。老医生动作熟练地帮她清理了腋下溃烂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碘伏刺激伤口的疼痛,让她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

处理完,她拿着药,走出诊所。外面的天光更暗了,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她找到一个二十四小时自助银行,在里面狭小的空间里,就着冷水,吞下了医生开的药片。苦涩的药味在口腔里蔓延开。

然后,她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荡。像一抹孤魂,飘荡在这座庞大而冷漠的城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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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深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正是江诗韵刚刚在诊所就医、在自助银行吃药、以及在老城区街巷间蹒跚独行的监控画面截图。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U盘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喉咙里。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它消失,连同拿着它的人一起。但江诗韵那种豁出一切的决绝,以及她提到的王劲松,让他不得不有所顾忌。舆论是一把双刃剑,尤其是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

他按下内线电话。“找到王劲松最近的动向。另外,让那边‘照顾’好范俊武,但别弄出人命。他还有用。”

他要让江诗韵明白,反抗的代价。也要让范俊武成为牵制她的筹码。

他放下电话,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雨丝如织,将城市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这场博弈,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

只是,那个舞者眼中冰冷的火焰,和他记忆中那个在舞台上熠熠生辉的身影重叠在一起,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久违的……烦躁。

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非常不喜欢。

雨,还在下。冲刷着街道,也冲刷着人心深处不断滋生的铁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