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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忽来一阵风,吹动忘机庐内竹林。

风儿卷着几片枯叶落入清池,荡开圈圈涟漪。

内院一处清幽的轩室,陈安坐在主位,静静听着身前四喜的禀告。

数载光阴倏忽而过,比起之前如今的四喜早已褪去青涩,身形挺拔,面容坚毅。

常年执掌偌大的陈氏商行,与各路人马打交道,眉宇间自也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是在陈安面前,他身上的那股子上位者的气势早早收敛去。

再度变成了昔年那个恭敬、干练的少年。

“......少爷,按照您的吩咐,自方腊平定之后,咱们陈氏商行便已在江南路全面铺开。”

“无论是造纸、印刷,还是丹药、茶马,如今皆已占据了七成以上的市面,获利甚巨。”

四喜的声音沉稳,将这两年来的诸多成果一一道来。

条理清晰,事无巨细。

“青州船厂那边,自从第一艘远航海船下水后,又接二连三的建造了数十艘,如今正往来于高丽、东瀛等地,带回了无数珍奇。”

“而蜀中的商路,有李秉大人的照拂,亦是畅通无阻,生意兴隆。”

陈安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赞许。

如今四喜的能力,已经不负他当年所望。

“只不过......”

汇报完诸多成果,四喜话锋一转,脸上多了几分不解与迟疑。

“少爷,您先前命我等不计成本,于大周各地,尤其是北方州府,暗中建造仓库,存放粮食、棉衣之类。”

“如今三年时间过去,各地粮仓早就是堆积如山,光是每年看护所耗费的钱粮,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抬头看了一眼陈安,见其神情没什么波动。

四喜心头定了定,道出在心里困惑了很久的疑惑。

“恕小的斗胆,敢问少爷此举,究竟是为何?”

“如今四海承平、贼寇已定,囤积这般多的粮草,只怕时日一长,便会腐坏变质,白白耗费了。”

陈安听着他的话,神色平静,没有在第一时间作答。

他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前。

遥望一片萧瑟山野,仿佛看到了眼下日薄西山的大周。

往事,在心头悄然浮现。

......

过去的两年时间里,大周的国策终究还是走上了他记忆当中的那条老路。

联金灭辽的盟约,早在数年前就暗中定下。

只是因方腊在江南起事,牵扯了朝廷的大半精力,方才暂且搁置。

待到江南平定后,官家大悦,自觉天下再无敌手。

便于宣和四年夏,命童贯为帅,领十五万大军,仓促北伐,欲要一举收复暌违了百年的燕云故土。

可承平百年的大周禁军,早就没了当年太祖太宗时的悍勇。

先前江南平乱一役,若非是林冲出死力,恐怕也不会有那般顺利。

而眼下里,因为夺取林冲功劳的缘故,童贯故意以其边军的身份做文章,将其排除在出征的行列。

如此情况下,能有几分战斗力也就不言而喻。

一路行军至白河沟,遭遇在金国手下屡战屡败的辽国军队。

居然是一触即溃,大败而归!

十五万大军,死伤逃亡者不计其数,粮草军械更是丢弃了一路。

此战更是将大周外强中干的虚弱本质,彻底暴露在了如狼似虎的金人面前。

最终还是金军自古北口南下,轻而易举的攻破了辽国南京,实控了整个燕云之地。

战后分功,金人更是以大周作战不力为由,百般刁难。

大周非但要将每年给予辽国的岁币转交金国,更要额外支付两百万两白银、三十万匹绢的巨额“代税钱”,以及一百万贯的“赎城费”。

可笑的是,即便付出了这般大的代价。

最终所得的,也不过是几座被金人掳掠一空的残破城池罢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

早已是将大周朝廷那看似强盛的遮羞布,撕得粉碎。

如今,辽国覆灭在即。

待到金人彻底消化了战果,下一个矛头,又会指向何方?

唇亡齿寒,不外如是。

......

只是未来如此,却也都不过是陈安的一家之言

没发生的事,又如何拿出去劝说别人?

哪怕四喜是自家的亲信,也同样如此。

心头思绪转过,陈安转身看着眼前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家臣,简单分说。

“此事我自有决断,你无需多问。”

“只需要记住,此事关系重大,关乎到许多人的身家性命,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少爷。”

四喜闻言,心头一凛。

虽然依旧不解,可见陈安这般郑重的模样,便也知晓此事绝非寻常。

当即躬身领命,不再多言,转身退下。

......

待四喜走远,一道苍老的身影,自不远处的廊下缓缓步出。

正是告老还乡,赖在山庄里不走的刘法。

上前几步,凑到陈安身前。

“囤积粮食,还是在北方?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他瞧着陈安,语气玩味。

“你小子,是不是又算到了什么?”

听着他的问话,陈安倒也不意外。

寻常人或许不明所以,可像是刘法这般的沙场宿将,又岂会看不出其中端倪?

不过和其他人不能说的事情,同刘法说说倒也无妨。

“经略慧眼。”

陈安并未隐瞒,把自己的想法全盘道出。

“......金人蛮夷之辈,不知礼法,只认弱肉强食。两年北伐之战见识了我大周的虚弱,怕是野心已经升起。”

“依我之见,不出三五年,待其彻底将辽国扫平之后,必将挥师南下,届时,这天下,怕是又要大乱了。”

刘法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仔细想想,这番话也并不陌生。

当年第一次见到陈浊时,他便曾分说过。

当年将信将疑,可现在已经是初见端倪了。

只是他刘法身在局中,忠君爱国的想法早已是深入骨髓,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那最坏的可能。

如今被陈安揭开,以理智的目光去审视,自然就知晓其说的并不夸张。

甚至,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

陈安的声音悠悠,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或许,当真能有几分用处,也未可知。”

刘法怔立原地,良久无言。

只得一声长叹。

“唉......”

朝廷无能至此,竟然叫一山野中人操心至此?

哪怕这是件好事,却也难以叫人开心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