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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下来镀金的模糊标签似乎正在被悄然撕掉

姜南星对餐厅外那短暂交汇的视线毫无察觉。她拉开车门,坐进了叶天副驾驶的位置。车内很干净,弥漫着淡淡的皮革清洁剂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属于叶天的清冽气息。

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汇入县城的车流,随后转向通往茶厂的省道。窗外,田野和茶山的景色不断向后掠过。

车内,气氛轻松愉快。两人聊着天,话题从昨晚制茶的细节,自然过渡到东河村茶园接下来的管理重点,又偶尔穿插几句关于高中同学的趣事回忆。叶天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但嘴角始终带着轻松的笑意,时不时侧头看她一眼,接上她的话头。

姜南星忽然想起一件事,一边拿出手机操作,一边对叶天说:“对了,昨晚剪好的视频,我现在发一下。”

她熟练地登录了单位管理的抖音号和视频号后台,将那段精心剪辑、配乐、并加上了“英林春茶开采,茶农喜笑颜开”等宣传语和话题标签的视频点了上传。接着,她又切换到自己那个名为“茶事星说”的个人小号,选择了另一个稍有不同的版本上传——这个版本更侧重于讲解标准化采摘的技术要点,字幕也更像是科普答疑,标题是《春茶开采季,如何做到“一芽一叶”的标准采摘?》。

“好了,”她放下手机,解释道,“单位的号主要是宣传政策和成果,我自己的小号嘛,就多解答些具体技术问题,粉丝爱看这个。”

叶天了然地点点头,笑道:“你现在可是我们英林农业的‘网红专家’了。”语气里带着真诚的赞赏。

一路闲聊,时间过得很快,车子不知不觉就开到了“天叶茶厂”的门口。叶天将车稳稳停在她那辆白色小车旁边。

“到了。”叶天说道。 “谢谢啦,又麻烦你跑一趟。”姜南星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客气道。 “跟我还客气什么。”叶天笑了笑,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似乎是习惯性地想送她下车。

姜南星已经利落地推开了车门,冲他挥挥手:“你快去忙吧,厂里肯定一堆事等着你呢。我直接回去了。” 叶天见状,便也挥了下手:“好,那你开车慢点,到了说一声。”

“知道啦。”姜南星应着,转身解锁了自己的车门,利落地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启动发动机。

叶天则站在自己的车旁,并没有立刻离开,似乎是要看着她先走。姜南星摇下车窗,再次对他笑了笑,示意他赶紧进去,然后才缓缓驶离茶厂,朝着县城的方向开去。

透过后视镜,她能看到叶天的身影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车拐过弯,消失在视野之中。

姜南星一路听着舒缓的车载音乐,驾驶着她那辆白色的小车,平稳地驶向县城。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暖洋洋的,带着几分慵懒。

当她驶入县城,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路边一家装潢考究的餐厅门口。恰巧看见新任县长周惟清,正和自己的局长夏云州在一起,与另一位看起来气度不凡、像是商界人士的中年男子亲切握手告别。三人脸上都带着洽谈甚欢的笑容。

姜南星迅速收回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跳转的绿灯,缓缓踩下油门。但刚才那一幕,尤其是周惟清那务实而专注的侧影,却在她心中留下了印记。她回想起同事对新县长的评价,再结合自己这两天的所见所感,心中那个“下来镀金”的模糊标签似乎正在被悄然撕掉。

“他看起来……不像是来走过场的。” 她心里默默想着,“也许,他是真的想为英林县做点实事,为这片土地,也为留在这里的十万老人和孩子,谋一个更好的发展……” 这个念头让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握着方向盘的手也似乎更有力量了。她愿意相信,并且更愿意为这份“相信”去贡献自己的力量。

不一会儿,车就开到了她家楼下。停好车,上楼打开门,一种熟悉的安心感包裹了她。她踢掉鞋子,甚至懒得换睡衣,就将自己整个人陷进了客厅那张柔软舒适的沙发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连续几天的奔波、熬夜拍摄剪辑,精神高度集中后的松弛感袭来,让她感到一阵深沉的疲惫,眼皮渐渐有些发沉。

就在她几乎要坠入梦乡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欢快地响了起来。她摸索着拿过来一看,屏幕上跳跃着“妈妈”两个字。

她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妈妈黄雅君女士温柔又带着些许急切的声音:“星星啊,吃饭了没有?这都下午两点了,可别又忙得忘了吃饭啊!”

姜南星心里一暖,调整了一下姿势,对着话筒说:“妈,吃过了,刚在外面吃了点回来的,您就放心吧。”她下意识地隐瞒了只喝了一碗粥的事实。

“真的吃了?吃的什么呀?”黄老师显然没那么好糊弄。

“真的吃了,喝了粥,还吃了点心。”姜南星含糊地应着,赶紧转移话题,“妈,我们视频吧,我想看看您。”

说完,她挂断电话,熟练地打开了微信视频通话邀请。几乎是瞬间,屏幕那头就出现了妈妈黄雅君温柔带笑的脸庞。

“妈~”姜南星对着镜头甜甜地叫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哎,”黄老师应着,仔细看着屏幕里的女儿,“看起来是有点累的样子,黑眼圈都快出来了。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按时吃饭,知道吗?”

“知道啦,黄老师!您都嘱咐八百遍了。”姜南星笑着撒娇,然后问道,“我爸呢?又泡在学校了?”

“可不是嘛,”黄雅君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理解和支持,“你爸今天下午还有两节课呢,带的是毕业班,恨不得一天能有48小时。假期少,任务重,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脾气,恨不得把每个学生都送进重点大学才安心。”

姜南星的父母都是英林县一中的优秀教师,正是因为教学成绩突出,责任心强,六年前被一同调到了市里的重点高中任教,继续在高中教学岗位上发光发热,尤其是带高三毕业班,压力大,责任重。

母女俩又聊了些家常,问了问彼此的生活琐事。听着妈妈温柔的唠叨,看着视频里熟悉的家,姜南星感觉身上的疲惫仿佛都被驱散了不少。挂了电话后,她躺在沙发上,心里充满了被家人牵挂的温暖,也更加理解了父母那份对事业的坚守与付出,这与她此刻想为家乡尽一份力的心情,奇异地重合在了一起。不知不觉中,她握着手机,在沙发上沉沉地睡着了。

晚上八点,天色早已完全暗了下来。姜南星正深陷在睡梦中,却被一阵执着而响亮的手机铃声硬生生吵醒。

她在黑暗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隐约的路灯光线透入。她摸索着打开了灯,暖黄的光线瞬间驱散了黑暗。她循着声音的来源去找手机,却发现沙发上空空如也。铃声似乎是从沙发底下传来的。

她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大概是睡着后无意识地把手机弄掉了。她赶紧俯身,手臂探进沙发底摸索了几下,果然碰到了冰凉的手机外壳。她拿起来一看,屏幕上跳跃着“林知意”的名字,还配着一个她做的搞怪表情包。

姜南星连忙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喂”出声,电话那头就立刻传来一个干净利落、语速稍快的女声,带着戏谑的笑意:“姜南星同志!这么久才接电话,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在看哪个帅哥,不方便接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