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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香江之行,不过才过去短短两日。

但仅仅是这两天时间的惊鸿一瞥,也让方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触目惊心。

人,总是在不断的经历和对比中,才会真正成长。

在此之前,他自以为觉醒了后世的记忆,便有了一种“先知”的优越感。觉得,像娄振华这种老派的资本家,终究是被时代局限住了,目光短浅。

明明已经知道,新中国的天空下,已经没有了能承载他们这些“旧时代残党”的大船,却依旧选择抱守残缺,不肯开眼看世界,不肯去拥抱外面的新生活。

可笑。

可当他亲眼见识过内外两套截然不同的体系运转下的社会情况后,他才明白。

月是故乡圆,人是故乡亲。

外国的空气,也并不比国内的更香甜一些。

这两天,方源在心里算了一笔账。

这么说吧,当前这个时期,包括往后的二十年时间内,中国的贫富差距,是有史以来最小的三十年。

光以城镇居民的收入来看,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只要有一个人是正式工,哪怕拿的是最低一档的18块钱工资,那么全家吃饱穿暖,便不愁。

反之,工资最高的那一批人呢?

比如戏曲界、文化界的泰山北斗,梅兰芳大师。人家拿最高工资的时候,一个月,2100块。

听着很多?是很多。

可一对比,也不过就是100来倍的差距。

而后世呢?

一个普通人,一个月挣5000块,连自己一个人都养不活。而台上的那些流量明星,日入208万。

前者,要不吃不喝347年,才能赶上后者一天的收入。

这叫什么世道?

如果不是因为阵营问题,导致新中国被西方世界全面封锁、禁运,造成了全国性的物资匮乏,此时国内普通老百姓的幸福指数,起码得再往上翻几个级数。

再反观脚下这片繁华的香江呢?

近300万的华人同胞,被那区区五万人不到的洋鬼子,当牛做马一般地驱使着,为他们创造那点可怜的剩余价值。

即便如此,还得时时刻刻被防着、被歧视、被压迫。

“五亿探长”雷洛、“四亿探长”蓝刚……

这些被推到前台的“黑手套”尚且如此猖狂,很难想象,他们背后那些高高在上的港英高层,得腐败成什么样子。

……

两相对比之下。

方源端起面前那杯闪着琥珀色光芒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突然就理解了娄振华。

理解了他为何不惜冒着与正室妻子、长子嫡孙天人永别的风险,也要带着几个跟炮灰一般没什么差别的“家人”留在内地。

一方面,是故土难离。

另一方面,恐怕是他心里,也藏着一个侥幸的念头——

一个能对底层百姓都能如此善待的政府,以后,又怎么可能会对他们这些积极投诚、有功在身的“民族资本家”,赶尽杀绝呢?

方源心里叹了口气。

好吧,事实上,也确实没有赶尽杀绝。

未来那十年,他们这些资本家,更多的,还是会遭到来自底层的反攻倒算。

一方面,是旧社会积压的阶级仇恨;另一方面,则是人性中……天然不可避免的仇富心理。

反倒是来自高层的压力,并不多。顶多,也就是多写几份思想汇报,职务被边缘化,靠边站,不伤根本。

“娄叔。”

方源放下茶杯,抬起头,神色平静地看着娄振华。

“既然您铁了心,要走‘入仕’这条路,那不如……就干脆走得更彻底一点。”

“哦?”娄振华的眉毛,挑了一下,“怎么个彻底法?”

“把所有的财富,全都上交!”

“您别忘了,三大改造的时候,国家是怎么承诺的?”

“只要咱们这些民族资本家,积极配合改造,将生产资料上交,或参与公私合营,咱们这‘资本家’的阶级身份,就会随着生产资料所有制的改变,而逐步取消!最终,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

“您之所以现在还是这个成分,不过是因为和平赎买政策还没结束,国家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收购您手里的私方股份罢了!”

方源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您想想,如果这个时候,您能提前几年,主动将手里的所有产业股份,全部无偿捐献给国家……”

“不!不止您一个!”

“您还得拉着一帮跟您一样,身份尴尬、摇摆不定的‘老友’们,声势浩大地搞一波捐献!”

“娄叔,您可别忘了,您当年的外号,叫什么?”

“娄……半城!”

“对啊!从来只有起错的名字,哪有叫错的外号?您‘娄半城’登高一呼,在四九城那些老派资本家里面,即便不能一呼百应,也应该有着相当的号召力!

最重要的,是让上边看到娄家、看到您全面拥抱新社会、拥抱政策的态度。

一旦您真的带着这么一份近乎掏心挖肺的诚意展示给上面看,您猜那些人……会怎么安排您?”

“等到哪天危机到来,上边一看,您非但不是‘敌人’,还是‘有功之臣’,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让您没个好下场?”

“甚至,为了安抚您和您身后的那批人,他们会在此时此刻,就给您一个真正体面的身份和行政级别!”

“就像……魔都荣家那位一样!”

荣家那位,在运动刚起时,虽然也遭到了冲击,但很快,就被最高层亲自安排接见、安抚,毫发无伤!

自己这位便宜岳父在四九城的影响力可一点不比那位差多少啊!

“你……你让我想想……”

娄振华的手,开始哆嗦起来,他想去拿桌上的雪茄,却摸了个空。

方源默默地将雪茄盒,推了过去。

娄振华颤抖着手,抽出一根,点了几次,才点燃。

“你让我想想……”

方源见状,知道火候到了。

他要乘胜追击,彻底帮老丈人下定这个决心。

“娄叔。”他淡淡地开口,“官场如战场。大丈夫行事,当当机立断。如何能这般畏首畏尾,婆婆妈妈?”

“嘿。”娄振华被他这话给激得,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他抬起头,露出了那副“老狐狸”的招牌笑容,反问道:

“你小子,倒是会激我。方家跟我们娄家的情况,也差不多。你这么主动劝我,想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咯?”

我呸。

方源心里暗骂一句。

老子有金山银山,有空间当退路,跟你能一样?

他面上却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不同。”

“我老子死了,我娘也没了。我的成分问题,早就盖棺定论了。

就算我现在把所有东西都捐了,那‘资本家后代’的帽子,也一样摘不掉。既然如此,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

“哦?”娄振华这下是真的好奇了,“怎么个‘一条道走到黑’法?”

方源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

“娄叔,您没听过一句话吗?古来成大事者,身边无不有一群文臣猛将,襄助左右。”

“伯父您既然有心,带着我大舅哥(娄晓东)在内地入仕,那这第一条,就是手上必须干净,不能有任何经济上的污点。否则,就是送上门的把柄。”

“可权力这东西,从来都脱不开三个基础:武力威慑、资源垄断、意识形态。”

“第一条,您就不要想了,那是红线。第三条,您也碰不得。”

他看着娄振华,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您日后在国内的仕途,要想走得稳当、走得长远,这第二条——资源,或许……小侄可以为您,奉上绵薄之力?”

娄振华这下,是彻底被他吊起了胃口。

他身子前倾,追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方源却故意撇开了这个话题,答非所问地分析了起来:

“娄叔,您看啊。现在国内的形势,是西方封锁,跟老大哥又交恶了。可以说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可国家要发展,工业是命根子,是离不开的。而工业的基础,又在哪?能源、材料、工艺、技术。”

他话锋一转,指向了窗外西环的方向。

“娄家正在修建的那个西环码头,是个好东西啊。”

“假以时日,等我那家八字还没一撇的‘方氏船务公司’给运作起来了……”

“您想想,一条能源源不断往国内输送急需的设备、材料、技术,又能帮国家出口创汇的海上通道……”

“而您,娄振华同志,作为唯一有把握、有能力沟通双方的‘桥梁’……”

方源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微笑着,看着娄振华。

娄振华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就凭……就凭一座码头,和一家还没注册的公司?”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万丈高楼平地起。”方源继续施展“忽悠大法”,“娄叔,只要咱们翁婿二人同心协力,心往一处使,何愁不能干大事?”

他站起身,走到娄振华身边,声音里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诚恳与激情。

“您想让娄家摆脱几百年的‘商贾’身份,在新中国的开篇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小侄不才,也存着一份拳拳报国之心。只不过,为国先为己,为民先为家。”

“娄叔,您今年才50不到,正是年富力强、干大事的时候。小侄我才疏学浅,经验不够,但舍出一点身外之物,在背后托举您在国内的仕途……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娄振华被他这番话说得热血沸腾,又感动不已。

而方源的心里,则冷静地勾画出了他的全盘计划。

说白了,二十年内,国内这趟浑水,我方源不打算趟了。

但他在香江,要面对的是鬼佬、是地头蛇、是过江龙,我需要一个“势”。

借什么势?

借一个刚刚站起来的、拥有五千年历史的、未来注定要君临天下的东方大国的势!

而老丈人娄振华,就是被他选中的,那座桥梁。

第一步,让娄振华捐献身家,向高层彻底投诚,换取一个真正的、受保护的行政级别。

第二步,出钱出力出资源(用空间里的黄金、灵泉水),为他在国内的仕途铺路。

娄振华在国内站得越高,方源在香江就越安全。

他要在香江立棍,既要组建一股让内地官方觉得有统战价值、需要拉拢的势力;

又要借助娄振华在内地的官方身份,让香江那帮鬼佬和社团,投鼠忌器!

这,就叫左右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