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低语，轻得仿佛是风中的幻觉。
“……林霜……前辈？”
百怨鬼君显然也听到了萧清雪的呢喃。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气息奄奄的绝色女子，又看了一眼远处的白衣剑客，眼中的恐惧，瞬间被一种色厉内荏的疯狂所取代。
弱点！
他找到了对方的弱点！
“原来……原来你们认识！”
百怨鬼君发出了劫后余生般的狂笑，抓着萧清雪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嘶吼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她现在在我的手上！”
“此女乃万中无一的太阴之体，是老夫的囊中之物！你若敢再上前一步，老夫立刻就捏碎她的神魂，让她形神俱灭！”
他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然而。
“霜”的视线，终于从祠堂的废墟上，缓缓移了过来。
它掠过了百怨鬼君，掠过了他手中作为人质的萧清雪。
最终，那道视线落在了百怨鬼君的脸上。
没有愤怒。
没有忌惮。
甚至没有杀意。
他从那道视线里，读懂了极致的蔑视。
对方……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个人质的死活！
而林风的余光，在扫过萧清雪的瞬间，内心已经不是咯噔一下了，是天崩地裂！
他看见了！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萧清雪那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她正竭力睁开一丝眼缝，那双本应清冷如秋水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惊、骇然，以及......崇拜？
她醒着！
她真的醒着！
她是什么时候醒的？
她看到自己从林风变成“霜”的全过程了？！
林风的大脑，短暂的失去了思考能力。
社死，史诗级的社死现场！
被彻底无视的百怨鬼君，在极致的恐惧下，终于陷入了最后的疯狂。
“啊啊啊啊——！”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再也不管什么人质，什么威胁。
“既然你不让老夫活，那便一起死吧！”
他猛挥手将体内灵力聚集在手中的百怨幡上！
“怨魂风暴！”
嗡——！
那杆漆黑的小幡发出一声嗡鸣，瞬间脱手飞出，悬浮在半空。
祠堂内，那无穷无尽的黑气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色洪流，疯狂地涌入幡中！
整个祠堂都在剧烈震动！
那小小的幡面，此刻却像一个连接着九幽地狱的黑洞，吞噬着一切怨力与死气。
万鬼齐哭！
无数凄厉、怨毒、痛苦的尖啸，从幡中传出，汇聚成一股足以撕裂神魂的恐怖音波！
一道由成千上万扭曲的怨魂凝聚而成的黑色风暴，以百怨幡为中心，轰然成型！
它撕裂了地面，卷起了碎石，疯狂旋转着，散发出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霜”，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柄普通铁剑。
刹那间。
从屋顶破洞倾泻而下的月光，仿佛被赋予了意志。
无穷的光华，以他手中的剑尖为中心，向外悄然绽放。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没有华丽炫目的法诀。
他只是对着那道咆哮而来的黑色怨魂风暴，做出了一个最简单的动作。
挥剑。
一道霜白色的剑气，无声无息地脱离了剑尖。
它不快，不慢。
它不带一丝烟火气。
它只是那么静静地、优雅地，划破了空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在场唯一清醒的萧清雪，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见了。
那道霜白色的剑气，轻飘飘地触碰到了那足以摧毁一切的怨魂风暴。
没有爆炸。
没有冲击。
接触的瞬间。
那咆哮的，狰狞的，由万千怨魂组成的黑色风暴，连同它中心的百怨幡，以及后方神情癫狂的百怨鬼君本人……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一道剑气面前，瞬间静止。
一层肉眼可见的冰霜，以接触点为中心，闪电般蔓延开来。
万鬼的哀嚎，戛然而止。
疯狂的旋转，骤然停顿。
百怨鬼君脸上的癫狂，被永远定格。
仅仅一息。
那毁天灭地的怨魂风暴，连同百怨鬼君，一起被冻结成了一座巨大而扭曲的冰雕。
冰雕晶莹剔透，内部甚至还清晰地保留着每一张怨魂痛苦挣扎的面孔。
一声极其清脆的碎裂声，在这死寂的祠堂内，突兀地响起。
如同一个信号。
那座巨大的冰雕，从剑气划过的地方开始，裂开了一道纤细的缝隙。
紧接着，无数裂纹，瞬间布满了整座冰雕。
哗啦！
在一声清脆的轰鸣中，巨大的冰雕，彻底碎裂。
化作了漫天晶莹剔透的冰屑。
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然后，缓缓消散，归于虚无。
风暴，没了。
法宝，没了。
百怨鬼君，形神俱灭。
祠堂内，所有的威压与阴气，消散一空。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
白衣胜雪的“霜”，收剑而立。
这一次……
林风的内心，忽然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灵力……没有被抽干？
虽然消耗巨大，但体内依旧有灵力在流转。
不像上次在寒雾谷，仅仅是释放剑意就让他直接虚脱。
是因为……自己突破到筑基期了吗？
林风默默估算了一下。
以自己现在的灵力储量，配合“霜”的模板，全力施展刚才那一剑，应该还能再来一次。
如果面对真正的金丹初期修士，大概……能过上两招？
然后就得被按在地上摩擦。
嗯，还是得苟。
林风的思绪刚刚飘远，就猛地被拉了回来。
他看着空荡荡的祠堂，和一地昏迷不醒的“队友”。
还有……
他的视线，缓缓落向了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萧清雪。
她醒着。
她刚刚还叫出了“林霜前辈”这个名字！
她到底看到了多少？
是从我被那个青云宗师兄拽进队伍开始？还是从我挨个补刀开始？
又或者……是从我掏出千面谱变身开始？！
林风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不行。
人设不能崩。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一万句“卧槽”，维持着“霜”那孤高淡漠的表情，缓缓地，转过了身。
下一刻，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快得几乎看不清。
咻！
他闪电般出现在百怨鬼君刚刚化为冰屑的地方，一把将那个掉落在地的黑色储物袋，捞入了手中。
蚊子再小也是肉！
战利品怎么能不要！
做完这一切，他收敛气息，稳住身形。
然后，回过身来。
用“霜”那双淡漠孤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个唯一清醒的观众。
他的大脑，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
是杀人灭口，还是毁尸灭迹？
不对，她还没死！
是打晕她，然后修改记忆？我不会啊！
还是直接承认，赌她不会说出去？
不不不，这可是天命之女，万一她觉得我欺骗她感情……呸，欺骗她，然后告诉整个修仙界，我林风就彻底完蛋了！
这史诗级的社死现场，到底该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