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准备期如同指间流沙，转瞬即逝。
王言在书昀那独特且深入的教学下，竟也磕磕绊绊地掌握了几首足以应付场面的曲子，进步堪称神速，只是这神速背后浸染的代价，唯有书昀自己知晓。
“圣男大人，请上车。”
书昀的声音平静无波，掀开了车帘。这一次，停在门前的，并非那辆承载着柳姬姐姐心意，内里铺着柔软锦垫，散发着清雅药香的专属马车。
而是一辆更为普通，甚至略显陈旧的青帷小车。
这是书昀特意租来的。
即是从这些细节开始…提醒自己...
书昀在心中默念，试图驱散心头那丝不该有的眷恋。
我爱的人是柳姬姐姐，不是他，不是他！
她一遍遍在心底强调，。
才…才不会喜欢他。
她必须在彻底迷失之前，结束这一切！
王言在书昀的搀扶下，摸索着坐进了马车。车厢内空间狭小，远不如之前那辆舒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尘土和木料气味。
王言似乎并未在意，只是安静地坐着，书昀能感觉到他身体细微的紧绷。
“书昀小姐…” 王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李青书…他的琴艺…”
“圣男大人不必忧心。” 书昀打断他，语气带着刻意的冷静和疏离，“您只需专注弹奏，像平时练习那样即可。其他的…交给我。”
马车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穿行，今日是终赛，门前早已车水马龙，气氛肃穆而紧张。
书昀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套质地普通的侍女衣裙。
她迅速在马车狭小的空间内换装，换上粗布衣裙，将一头青丝用最简单的木簪绾起，再在脸上扑了些暗色的脂粉，仔细遮掩住过于精致的眉眼。
她对着模糊的车窗铜镜照了照，镜中映出一个低眉顺眼的侍女模样。
这样…应该可以了。
书昀心中稍定，扶着王言下了马车，朝着皇家琴苑那庄严肃穆的大门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大门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一位身着管事服饰，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女子，突然站到了门前的台阶上，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宣布：
“诸位参赛者及随行人员，奉主审大人谕，为确保本次终赛琴艺比拼之绝对公正，杜绝任何外力干扰，特此新增一条规矩：所有随侍入内的下人，无论男女，必须佩戴此连指锁。”
她话音一落，立刻有数名健壮的仆妇抬着几个沉重的木箱上前打开。
只见箱内赫然是数十副精铁打造的奇特镣铐——那并非锁住手腕，而是将双手十指并拢，牢牢锁在一起。
如同一个坚固的铁手套，将手指完全禁锢，根本无法做出任何精细动作，更遑论拨动琴弦！
反正下人能传话，能端东西就行。
“连指锁？这…这是何意？”
“怕下人帮主子作弊吧？可这也太…”
“李管事，是李家的那位吧？这规矩加得可真及时啊…”
书昀和王言站在原地，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
“书言阁下。”
李青书不知何时已从琴苑内踱步而出，径直走到王言和书昀面前。
他的目光先是轻轻地扫过王言，随即又落在书昀低垂的脸上。
“书言阁下，别来无恙啊？”
“那次大比，阁下便匆匆离席，说是…身体不适？可真是让在下挂念。”
“今日，这最终对决，阁下想必是准备充分，不会再像上次那般…偷偷溜走了吧？” 李青书嘴角勾起弧度。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许多道目光都聚焦在王言身上，带着好奇，审视。
王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带着窘迫的干笑：“呵…呵呵…李公子说笑了。上次…确是意外。这次…不会了，不会了。”
书昀站在王言身后，低着头。
“不会了？”
李青书挑了挑眉，“那在下可就拭目以待了！希望书言阁下这次，能坚持到最后一刻，莫要再让众人失望才好！”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书昀被宽大袖袍遮掩的双手。
王言到了门口。
立刻有仆妇拿着那冰冷沉重的连指锁，面无表情地走向书昀。
书昀伸出双手，任由那冰冷的铁器“咔哒”一声，将她的十指并拢锁死。
李青书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转身昂首阔步离开。
书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这次的针对就到这里了。
已经赢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