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鲁阳城破的消息,如同凛冽的寒风,裹挟着血腥味,一夜之间就刮遍了南阳盆地。

曾经还算坚固的纪灵大营,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焦黑的木料和凝固的暗红血迹诉说着昨日的惨烈。

被俘的袁军士卒垂头丧气,被并州兵驱赶着清理战场,偶尔有压抑的啜泣声响起,很快便被呵斥声打断。

吕布骑着赤兔马,在废墟间缓缓而行,方天画戟的戟尖偶尔划过地面,带起一溜火星。

他脸上带着征服者的傲然,目光扫过那些跪地求饶后被捆绑起来的降卒,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羔羊。

“将军,此战斩首三千余级,俘获近五千人!纪灵那厮跑得快,只擒杀了其副将荀正。”

张辽策马过来禀报,他身上甲胄也沾染了不少血污,但神色依旧沉稳,“缴获粮草、军械颇多,足以补充我军消耗。”

“嗯。”吕布随意应了一声,注意力似乎并不在此,他望着东南方向,那是宛城所在,“纪灵残部逃往宛城了?”

“是,看方向,是往宛城去了。溃兵不少,沿途恐已将我军的消息散播开去。”

“散播开才好!”吕布哈哈一笑,声震四野,“正好让南阳那些还在观望的蠢货知道,负隅顽抗是什么下场!

传令下去,休整半日,午后开拔,目标宛城!某家要一口气打到袁术老巢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把这些俘虏……挑些精壮的,打散编入辅兵营,老弱病残,发给一天口粮,就地遣散!

让他们自己去跟南阳的父老乡亲说说,吕布爷爷的兵锋,利不利!”

这命令带着明显的威慑意图。

将这些溃兵放回去,不仅能加剧南阳各地的恐慌,也能节省己方的粮食和管理成本。

“将军,是否过于……”高顺微微蹙眉,他觉得此举虽能造势,但也可能让这些溃兵重新被袁术收编,或者沦为流寇危害地方。

“伯平,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谨慎!”吕布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一群丧家之犬,还能翻天不成?正好让他们去帮某家吓唬吓唬人!赶紧去办!”

“……是。”高顺不再多言,领命而去。

他知道,在军事决策上,尤其是这种顺风仗的时候,吕布极少听得进不同意见。

张辽看着高顺离去的背影,心中暗叹,对吕布道:“将军,宛城乃南阳郡治,城高池深,守军亦比鲁阳为多。

纪灵新败,必收缩兵力,固守待援。

强攻恐有不小伤亡,是否……可分兵掠取周边各县,孤立宛城,或派使者劝降?”

“文远,你怎么也学伯平那般啰嗦?”吕布有些不耐烦,“袁术称帝,天怒人怨,宛城守军还能有多少战心?

纪灵新败,士气低落,正是一鼓作气之时!劝降?哼,等某家兵临城下,刀架在脖子上,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他猛地一夹马腹,赤兔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嘶鸣:“全军加速!某家要在宛城城外,扎下大营,看那纪灵还能龟缩几时!”

吕布大军在鲁阳稍作休整,便如同挣脱缰绳的猛虎,继续向着南阳腹地猛扑而去。铁蹄过处,烟尘滚滚,杀气盈野。

正如吕布所预料,甚至比他预料的更快,南阳北部诸县,在闻听鲁阳一日陷落、纪灵大军溃败的消息后,几乎未做任何像样的抵抗。

博望、西鄂、雉县等城的县令、县尉,要么早已偷偷派人与朝廷暗通款曲,要么直接被城内惶惶不可终日的士族大户裹挟,在吕布军前锋抵达时,便纷纷打开城门,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许多地方,甚至出现了当地大族带着私兵,绑了试图抵抗的袁术委任的官员,出城请降的景象。

“将军,博望县已降,县令自缚请罪,县中大族邓氏献上粮草五百石。”

“报!西鄂县开城,县尉逃亡,本地大族樊氏出面维持秩序,迎接我军。”

“雉县……”

一份份兵不血刃接收城池的捷报,如同雪片般传到吕布的中军。

开始吕布还志得意满,享受着这种传檄而定的快感,但接连几天都是如此,反倒让他觉得有些无趣了,对着张辽抱怨道:“这南阳的骨头,也太软了些!竟无一人敢出来与某家较量一番?真是扫兴!”

张辽心中苦笑,面上却平静地分析道:“将军神威,逆贼丧胆,此乃好事。可见袁术倒行逆施,早已尽失人心。我军能速定南阳,减少伤亡,陛下闻之,亦必欣喜。”

“这倒也是。”吕布摸了摸下巴,总算找到了点心理安慰,“省了老子不少力气。等到了宛城,看纪灵那厮还能往哪里跑!”

他这边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而在南线,孙坚大军的进展,同样迅猛。

与吕布的骄横狂猛不同,孙坚用兵更显沉稳老辣。

他并未像吕布那样一味猛冲猛打,而是采取了稳扎稳打、政治与军事双管齐下的策略。

自颍川誓师北上,孙坚军首先面对的便是汝南郡的北部屏障——定颖县。

孙坚并未立刻攻城,而是将大军驻扎在城外,派出了大量使者,携带他亲自署名的安民告示和讨逆檄文,分赴汝南各城。

檄文中,他痛陈袁术“僭号逆天,秽乱纲常”的罪状,申明朝廷“只诛首恶,胁从不问”的宽大政策,号召汝南士民“弃暗投明,共襄义举”。

同时,他亲自接见了定颖县中几个颇有影响力的地方士族代表。

军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

孙坚并未身着全副甲胄,只是一身简便的戎装,坐在主位,程普、黄盖、韩当、祖茂等将领分列两侧,虽未言语,但那股百战余生的悍烈之气,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敬畏。

几个身着儒袍、面带忐忑的士族老者,被亲兵引入帐内,连忙躬身行礼:“拜见孙将军!”

“诸位老先生不必多礼,请坐。”孙坚语气平和,抬手示意,“坚,奉天子明诏,讨伐国贼袁术,路过宝地,惊扰之处,还望海涵。”

他态度谦和,与传说中“江东猛虎”的悍勇形象颇有出入,让几位老者心下稍安。

为首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是定颖陈氏的族长,他颤巍巍道:“孙将军言重了。袁术……逆天而行,吾等深受国恩,岂敢从逆?

只是……伪朝势大,吾等小民,迫于无奈,虚与委蛇,实非本心啊!”说着,竟老泪纵横。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诉说着被袁术强征粮草、摊派徭役的苦楚,以及对朝廷王师的期盼。

孙坚静静听着,待他们诉苦完毕,才沉声道:“诸位之苦,坚深知。陛下圣明,亦知汝南士民多受胁迫。故檄文之中,明言只诛元恶。

只要诸位心向朝廷,助王师平定叛逆,往日之事,一概不究。非但如此,有功者,朝廷必不吝封赏!”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加重:“如今伪帝袁术,已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北路吕温侯大军,已克鲁阳,兵锋直指宛城!

我南路大军,亦将扫清汝南,直捣汝阳伪巢!顺逆之势,一目了然。诸位都是明白人,当知何去何从。”

这番话,既有安抚,又有威慑,更点明了当前有利的局势。

陈族长与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

他们之前本就对袁术称帝心存抵触,只是碍于其淫威不敢反抗。

如今朝廷两路大军压境,袁术败象已露,此时再不表态,更待何时?

陈族长挣扎着起身,对着孙坚深深一揖:“将军明鉴!吾等愿效忠朝廷,助王师讨逆!定颖城内守军不过千人,粮草亦不甚足,老夫愿说服县令,开城迎接王师!”

“我等亦愿效力!”其他几人也连忙表态。

孙坚脸上露出了笑容,起身亲手扶起陈族长:“老先生深明大义,国家之幸!待平定逆贼,本将军必为诸位向朝廷请功!”

有了本地大族的支持和内应,定颖县几乎没费一兵一卒,便城门大开。

县令带着一众属官,战战兢兢地跪在城门口,迎接孙坚大军入城。

孙坚入城后,严令部下不得扰民,只接管了府库和城防,对投降官吏也是好言抚慰,一切维持原状。这更让汝北士民安心。

定颖一下,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征羌、吴房、灈阳等县,闻风而降者络绎不绝。

许多地方的袁术委任的官员,甚至不等孙坚军到来,就主动派人联系,表示愿意归顺朝廷。

孙坚大军一路北上,几乎是沿着一条用投降书铺就的道路,兵不血刃,直逼汝南郡的腹地。

南北两路势如破竹的消息,以及各地纷纷倒戈的现实,如同两把冰冷的锉刀,日夜不停地挫磨着汝阳那座伪皇宫内本就不多的底气,也更深刻地动摇了南阳、汝南两地士族本就摇摆不定的心。

南阳,宛城。

这座曾经繁华的帝乡,此刻笼罩在一片压抑和恐慌之中。

郡守府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纪灵肩膀上裹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脸色苍白地坐在主位,下方是宛城令、郡丞以及几位南阳本地的士族代表,如邓氏、樊氏、阴氏等家族的族长或重要人物。

“纪将军,吕布大军已过博望,最迟明日便可兵临城下!宛城虽有兵马万余,然新败之余,士气低落,如何能挡吕布虎狼之师?”

宛城令声音带着哭腔,他是袁术称帝后任命的亲信,此刻已是六神无主。

郡丞也忧心忡忡:“城中粮草虽足,然……然人心浮动啊。近日城内流言四起,皆言……言吕布骁勇,不可力敌,朝廷王师乃天命所归……”

他没敢说出来的话是,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暗中收拾细软,准备逃难,或者……等待时机“迎接王师”。

纪灵烦躁地一拍案几,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慌什么!宛城城高池深,岂是鲁阳那小营寨可比?

本将军已向陛下求援,援军不日即到!只要我等坚守待援,必能击退吕布!”

他这话说得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求援的信使是派出去了,但汝阳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陛下(袁术)还能派出多少援军?他心里根本没底。

这时,一直沉默的邓氏族长,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的老者,缓缓开口道:“纪将军,守城之事,关乎全城军民身家性命。

吕布之勇,天下皆知,其麾下并州军亦乃百战精锐。恕老夫直言,单凭宛城现有兵力,欲长期坚守,恐非易事。”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纪灵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况且,如今伪……呃,袁公路称帝,名不正言不顺,天下共弃之。

朝廷王师讨逆,乃顺天应人之举。将军乃明白人,何必……何必执意为逆贼殉葬呢?”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露骨了,就差直接劝降了。

纪灵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猛地站起身,指着邓族长:“邓公!你……你此言何意?莫非欲效仿那些无骨之辈,献城投降不成?!”

樊氏族长见状,连忙打圆场:“纪将军息怒!邓公并非此意,只是……只是为全城百姓计,为将军自身前程计啊!

将军勇武,天下皆知,若肯弃暗投明,归顺朝廷,陛下……哦不,长安天子,必当重用!岂不强过在此与孤城共存亡?”

阴氏的代表也低声道:“是啊,将军。听闻北路吕布将军,对降将也颇为优待。那徐晃,如今不也官拜骑都尉,深受重用吗?”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劝解,实则都在施加压力,核心意思只有一个:守是守不住的,投降才是唯一出路。

纪灵看着这些平日里对他还算恭敬的士族代表,此刻却隐隐联合起来逼宫,心中一片冰凉。

他何尝不知道局势危急?何尝不知道袁术大势已去?

但他深受袁术提拔之恩,性格也算耿直,让他主动献城投降,实在难以决断。而且,他家人还在汝阳……

“够了!”纪灵怒吼一声,打断了众人的劝说,

“守城之事,本将军自有主张!尔等只需安抚好城内百姓,筹措好守城物资即可!若有再敢言降者,休怪本将军军法无情!”

他须发戟张,虽然受伤,但积威犹在,一时将众人震慑住。

邓、樊、阴等士族代表交换了一下眼神,不再多言,纷纷躬身告退。

只是他们离去时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走出郡守府,邓族长对樊族长低声道:“纪灵执迷不悟,欲拖全城军民为他陪葬!我等不能坐以待毙。”

樊族长眉头紧锁:“可是……城内兵权还在他手中,我们……”

阴氏代表阴恻恻地道:“兵权?哼,守城的可不全是他的嫡系!南阳儿郎,谁愿意为那个僭号的袁术卖命?只要时机一到……”

几人声音渐低,匆匆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类似的情景,在汝南各地,尤其是在孙坚大军兵锋所向的城池中,不断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