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皮卡在黑夜的土路上颠簸疾驰,如同受伤的野兽在逃离猎场。车厢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汗臭,混合着尘土的呛人气息。
陈豪躺在后座,意识在剧痛和失血带来的昏沉中浮沉。阿力撕开他被鲜血浸透的衣物,用车上找到的急救包进行紧急处理。腰侧的伤口狰狞外翻,周围的皮肉因为感染和高强度运动而呈现出不健康的红肿。
“必须马上手术清创,不然这条腰就废了,人也危险。” 阿力声音低沉,手上动作飞快,用绷带死死压住伤口减缓出血,但脸色异常凝重。
刀疤霆瘫在副驾驶,撕下布条草草包扎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地骂道:“操他妈的乌鸦!让他跑了!不然非把他卵蛋捏爆!” 他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陈豪,眼中满是焦躁,“豪哥怎么样?”
“失血过多,伤口感染。” 阿力言简意赅。
开车的颂恩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沉声道:“不能去医院,沙立的势力还在,医院不安全。去我的另一个安全点,那里有设备和药,能处理。”
车辆没有返回朗奔市场,而是驶向了清迈城另一个方向,最终停在了一处看起来像是废弃汽修厂的地方。卷帘门升起又迅速落下,将外界彻底隔绝。
安全点内部比朗奔市场的据点条件好很多,有独立的发电机,甚至有一个用集装箱改造成的、配备了无影灯和基本手术器械的简易手术室。
颂恩显然早有准备,他手下有一个懂些外科知识的人,在阿力的辅助下,开始给陈豪进行紧急手术。没有麻药,陈豪在剧痛中短暂苏醒,又很快昏死过去。手术过程漫长而煎熬,土炮和终于能下地走动的丧狗守在手术室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刀疤霆则烦躁地擦拭着武器,不时看向紧闭的手术室门。
几个小时后,手术室门打开,医生疲惫地走出来,摘掉沾满血的手套:“子弹碎片取出来了,感染组织也清理了。但失血太多,伤口太深,能不能挺过去,看他自己的意志和运气了。接下来会持续高烧,是关键期。”
众人心情沉重地将陈豪转移到一张相对干净的床上。他脸色灰败,呼吸微弱,仿佛随时会停止。
接下来的两天,是整个团队最难熬的时刻。陈豪持续高烧,不时陷入谵妄,嘶吼着兄弟们的名字,或者模糊地咒骂着乌鸦和沙立。阿力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用酒精给他物理降温,强行喂一些流食和水。
土炮和丧狗负责警戒,两人的伤势也未痊愈,但眼神中的狠厉却愈发明显。刀疤霆则像个困兽,一遍遍检查着所剩不多的武器弹药,将每一颗子弹都擦得锃亮。
泥鳅辉和玛拉小心翼翼地负责后勤,准备食物,清理环境,大气都不敢出。
颂恩则行踪诡秘,时常外出,带回一些零碎的信息。
“沙立死了,他手下几个副手正在争权,乱成一团,暂时没空全力追查我们。” 颂恩在陈豪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汇报道,“但乌鸦整合了沙立的部分残余势力,放出话来,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你的头祭奠沙立。而且…”
他顿了顿,看向陈豪:“蒋天生的人,正式露面了。领头的是他的头马,‘疯狗’耀东。他们也在找你。”
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压抑。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一个疯狂的乌鸦还没解决,又来了香港本土最凶悍的敌人。
陈豪虚弱地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冰冷,只是深处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高烧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腰间的剧痛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
“耀东…” 陈豪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蒋天生还真是看得起我。”
他看向阿力:“联系上坚叔和四眼仔了吗?”
阿力点点头:“联系上了。坚叔说伯母很安全,让我们放心。四眼仔截获了一些通讯,确认耀东带了精锐过来,目的不明,但肯定来者不善。另外…香港那边,靓坤的势力被蒋天生清算得差不多了,有几个之前摇摆的堂主,现在都倒向了蒋天生。”
墙倒众人推。陈豪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他现在是丧家之犬,被多方势力觊觎。
“豪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刀疤霆忍不住问道,“外面乌鸦和耀东都在找我们,这里也不安全了。”
陈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阵阵刺痛。这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乌鸦必须死。”他睁开眼,语气斩钉截铁,“耀东…如果他挡路,就一起收拾。”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伤痕累累却依旧追随他的兄弟,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是从庙街杀出来的,什么风浪没见过?沙立那么硬的骨头都啃下来了,还怕他一条疯狗和一个丧家之犬?”
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阿力连忙扶住他。
“颂恩,想办法摸清乌鸦现在的具体位置和兵力布置。阿力,你负责制定行动计划。霆哥,土炮,抓紧时间恢复,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等我能下地,我们就主动出击。在金三角这片地方,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没有第三条路。”
众人看着重伤未愈却依旧杀气腾腾的陈豪,心中的不安和焦躁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是啊,庙街出来的,早就习惯了刀头舔血。既然退无可退,那就杀出一条血路!
休息中的困兽,獠牙依旧锋利,只待下一个猎杀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