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里一片死寂，只有污水流淌的汩汩声和他们粗重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黑暗浓得化不开，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触感和微弱的水流声辨别方向。
恶臭几乎让人窒息，脚下的淤泥黏滑无比，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伤口浸泡在污浊的水里，传来一阵阵刺痛和麻痒，很容易感染。
“野哥……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黑熊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和一丝虚弱。他背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
“别停下，往前走。”林野的声音嘶哑，但异常冷静。他同样浑身是伤，疲惫欲死，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沿着水流方向，总能找到出口。”
他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小巧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火折子——这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应急之物。用力晃了晃，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周围方寸之地。
昏黄的光线下，可见通道四壁布满了黏滑的苔藓和污垢，头顶不时滴下冰冷的水珠。脚下的污水泛着诡异的颜色，漂浮着各种难以名状的垃圾。
两人互相搀扶着，沿着主水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黑暗和未知放大了所有的感官，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不一样的水声，似乎宽阔了一些。火折子的光芒也开始摇曳，空气似乎不再那么污浊。
“前面可能有出口！”林野精神一振。
加快脚步，又前行了一段，果然，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汇流处，头顶上方，有微弱的、带着湿气的天光漏下！那里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梯，通向一个被半掩着的窨井盖！
希望！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的一丝微光！
两人挣扎着爬到铁梯下。黑熊伤势较重，林野让他先上。黑熊咬着牙，忍着剧痛，一步步艰难地向上爬。
就在黑熊的手即将触碰到窨井盖时，异变再生！
“哗啦！”一声水响，从他们来时的水道方向，猛地窜出两条黑影！如同水鬼般扑了过来！手里握着明晃晃的短刀！
对方竟然也派人从下水道追踪而来！而且选择了在这个汇流处埋伏！
“小心！”林野厉声警告，同时将手中即将熄灭的火折子猛地砸向其中一个黑影！
那黑影被火光晃了一下眼睛，动作一滞。林野趁机揉身而上，匕首直刺其小腹！
另一人则挥刀砍向正在攀爬的黑熊！
黑熊听到风声，猛地向旁边一闪，短刀砍在铁梯上，溅起一串火星。他怒吼一声，也顾不上爬了，单手抓住铁梯，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手枪，看也不看就朝下方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下水道里被放大，震耳欲聋。
子弹打中了那名袭击者的肩膀，那人惨叫一声，跌入污水中。
而林野这边，也与另一名袭击者缠斗在一起。空间狭小，匕首与短刀碰撞，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林野仗着身手灵活，避开对方几次致命的劈砍，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匕首狠狠扎进了对方的心窝！
那人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软软地倒了下去。
解决掉两个追兵，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林野扶住摇摇欲坠的黑熊，两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攀上铁梯，合力顶开了那个沉重的窨井盖。
清新的、带着江水气息的冷空气瞬间涌入肺腑，让人几乎落泪。
他们钻了出来，发现自己身处江边一个废弃的小码头上。远处，江城的灯火在夜色中朦胧闪烁。
他们逃出来了。
但付出的代价，是满身的伤痕和几乎耗尽的体力。
林野看着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的黑熊，又看了看自已身上污秽不堪的衣物和无数伤口，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杂着无尽的悲凉，涌上心头。
这条路，每一步，都沾满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