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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书贱如纸惊长安 路通万里起宏图

贞观二年的初夏,长安城在喧嚣与尘土中,迎来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变革。

一个多月的忙碌,龙首原如同一个高效运转的熔炉,不仅初步安顿了汇聚而来的诸子百家学者,更将两项关乎国本的新政,推向了实质性的阶段。

首先动起来的是修路。

以长安为中心,数十个巨大的工棚沿着规划中的官道沿线搭建起来。三十万从关中乃至更远地方涌来的流民、贫民,在“每日十文钱、管三顿饱饭”的招工令下,汇聚成一股庞大的人潮。他们衣衫褴褛,眼中却闪烁着对生计的希望。

工地上,人声鼎沸,号子震天。巨大的石碾被牛马拖拽着,在初步平整的土地上反复碾压。龙首原提供的水泥,被一袋袋卸下,与水、沙石按比例混合。虽然工具简陋,主要依靠人力,但在龙首原红棍工程队的指导下,工序清晰,效率惊人。

程咬金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亲兵在工地上来回巡视,声如洪钟:“都给老子卖力干!这路是给咱们自己修的!以后老婆孩子出门走亲戚,再也不怕刮风下雨满身泥了!谁要是偷奸耍滑,耽误了陛下和秦王的大事,老子把他塞进石碾底下!”

李靖则更显沉稳,他关注的是道路的走向、桥梁的位置、以及遇到山川阻隔时的工程方案。他不时与马周派来的吏员以及红棍工程师商讨,确保这条直通边境的动脉,不仅平坦,更要坚固、战略位置优越。

马周坐镇临时设在工部旁边的“路政调度司”,面前是巨大的沙盘和图纸。他需要统筹三十万人的粮草供应、工钱发放、物料调配,压力巨大,却也干劲十足。他知道,这条路,铺向的不仅是边境,更是大唐强盛的未来。

而就在修路工程热火朝天进行之时,另一场静默却影响更深远的革命,在长安西市悄然登场。

大唐书局,正式开业了。

没有张灯结彩,没有锣鼓喧天,但书局门前悬挂的巨大牌匾和下方醒目的价格告示,却吸引了比任何庆典都多的人群,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轰动!

告示上,两行字如同拥有魔力:

“龙首原精制竹纸:一百刀,两文钱。”

“各类书籍(经史子集、蒙学算数):一本,二十五文钱。”

静!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哗然!

“多…多少?一百刀纸…两文钱?!我…我没看错吧?!”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老儒生,颤抖着手指着告示,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他记得清清楚楚,去年他买一刀同等质量的纸,花了将近一百文!

“二十五文…一本《论语》?这…这怎么可能?!往常便是手抄本,也要数贯钱啊!”一个带着书童的富家子弟,目瞪口呆,手中的折扇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天啊!这…这书比肉还便宜了?!”一个寻常百姓喃喃自语,他虽然不识字,但也知道书籍的金贵。

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向书局大门。书局内部,宽敞明亮,一排排崭新的书架林立,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书籍。不仅有传统的《五经》、《史记》、《汉书》,更有龙首原新编的《蒙学算数》、《基础格物》、《农事简要》、《大唐律例通俗解读》等等。

纸张的质感、印刷的清晰度,都远超时人想象。更让人疯狂的是那价格!

“给我来十刀纸!”

“《论语》、《孟子》、《诗经》各来五本!”

“那本《蒙学算数》是什么?来一本看看!”

“快!快回家取钱!把咱家那小子也叫来,让他自己挑!”

负责售卖的书局伙计忙得脚不沾地,收钱、取书、打包,动作麻利。铜钱如同流水般倒入钱箱,书籍则被如获至宝的人们紧紧抱在怀里。

许多穷书生,看着那低廉的价格,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倾其所有,买下梦寐以求的典籍,仿佛看到了通往仕途的希望。

整个长安城的文教氛围,仿佛在这一天,被彻底点燃了!知识,不再是高门大族和富家子弟的专属,它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飞入了寻常百姓家。

与此同时,在大唐商会的总部。

马周召集了所有已经取得区域代理资格的巨商和世家代表。他面色严肃,声音不容置疑:

“诸位,书局开业,纸张书籍的价格,你们都看到了。这是国策,是陛下与秦王殿下,为开启民智、打破知识垄断所下的决心!”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朝廷将以统一价格,向你们供应纸张和书籍。你们的任务,是利用你们的商队、你们的渠道,将这些纸张和书籍,以同样的价格——纸两文钱一百刀,书二十五文一本——运往你们负责的州县,平价售卖!”

“本官在此严正警告!”马周语气陡然转冷,“此项乃政治任务,关乎国运!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加价、囤积、惜售! 商会将联合市舶税监司、百骑司进行全程监督!一旦发现有人阳奉阴违,企图从中牟取暴利…轻则取消代理资格,罚没家产!重则…以破坏国策论处,抄家问斩!”

商会代表们心中凛然,他们看着马周那铁面无私的表情,深知这位新任的财神爷绝非虚言恫吓。巨大的利益面前,没人敢在这关乎朝廷根本的政策上耍花样,纷纷躬身表态:“谨遵马大人令!定当平价销售,惠及万民!”

而在大唐报社,刘霞更是忙得如同旋转的陀螺。

她刚刚协调完书局的开业和纸张供应,又要紧接着筹备新一期的《大唐报》。这一期,将重点报道修路工程的进展、书局开业盛况、以及朝廷关于平价书籍运输销售的政令。

“快!头条新闻稿校订好了吗?立刻送去印刷坊!”

“插图!修路现场的插图版画刻好了没有?”

“通知发行组,这一期加印十万份!务必以最快速度发往全国!”

“百骑司的信使准备好了吗?最晚明天,我要看到报纸出现在河东道、河南道的州府!”

她英姿飒爽,指挥若定,手下的人无不佩服。这个龙首原的女豪杰,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影响着这个帝国的舆论和民心。

贞观二年的这个夏天,长安城内,书香与尘土齐飞。知识的壁垒被价格的重锤砸碎,通天的道路在民夫的汗水中延伸。

李世民站在宫城高处,遥望着西市书局的喧嚣和城外工地的烟尘,对身旁的秦哲感慨道:“秦兄,看着吧,朕相信,不出十年,我大唐…将因这纸与路,焕然一新!”

秦哲笑了笑,喝了口手中的冰镇酸梅汤:“老李,别光看。这才哪到哪,好戏…还在后头呢。”

帝国的车轮,正沿着知识的阶梯和水泥的道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轰然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