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曼哈顿,摩根大厦顶层。
晨光如同融化的金液,懒洋洋地泼洒在亨利·沃德的办公桌上,却驱不散他眼底的半分寒意。
他端着一杯蓝山咖啡,姿态优雅得像是在指挥一场交响乐,而他面前的全球金融市场,就是那支任他搓圆捏扁的乐队。
一份加密报告静静躺在桌面上,标题简洁而致命——《“绞索”行动第一阶段执行报告》。
“亨利先生,”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 ???的颤抖,那是对绝对权力的敬畏,“截止至今晨,全球范围内对华夏的铬、镍两种战略金属的交易已成功冻结百分之九十八,其余百分之二正在途中的货轮,我们的‘朋友’也已介入。至于钼矿,封锁已经完成,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亨利·沃德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像是冰冷的刻刀在名贵的大理石上划过。
他轻轻放下咖啡杯,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仿佛是为某个古老工业帝国的未来敲响了丧钟。
他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调说道:“干得漂亮。我仿佛已经听见了他们那些老旧炼钢炉发出的哀嚎。没有了这些工业维生素,他们的钢铁就是一堆劣质的废铁。我看他们拿什么来炼制炮管,拿什么来铺设铁轨,拿什么……来支撑他们那可笑的大国梦。”
这话说得太满了,老天爷都听不下去了。
话音未落,办公室厚重的橡木门被“砰”的一声撞开,力道之大,让门锁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他的首席副手,一个向来以沉稳着称的华尔街精英,此刻却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头发凌乱,领带歪斜,手里死死攥着一份电报,冲了进来。
“出……出事了,先生!”
沃德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能让这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家伙失态,事情的严重性怕是已经捅破了天。
“说。”他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碴。
“德国,德国克虏伯钢铁公司发来的特急电报!”副手大口喘着气,将电报纸拍在桌上,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们说……他们说……在中国东北的鞍山地区,凭空出现了一条……一条‘自生矿脉’!”
“自生矿脉?”沃德嗤笑一声,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是说地里自己长出矿石了?你当那是种土豆吗?”
“报告上就是这么写的!”副手的声音都变了调,“而且,不是一条,是七条!以一个叫‘火眼井’的地方为中心,呈‘七星拱月’之势辐射开来。最可怕的是……这些矿脉中,钼、铬、钒三种金属同步富集,品位高到离谱!地质特征……克虏伯的首席地质学家说,他研究了一辈子矿石,这种地质构造……前所未有!”
沃德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他猛地从昂贵的真皮座椅上站了起来,强大的气场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他一把夺过电报,那双能看穿资本流动的锐利眼睛死死盯着纸上的文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低吼道,优雅的风度荡然无存,“我亲自研究过那里的地质报告,整整一百年的勘探数据!那片古老的地层结构稳定得就像一块化石,百年无变!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冒出七条新矿脉?这是上帝的玩笑吗?!”
同一时刻,辰时,鞍山钢厂地质研究所。
晨曦穿过窗户,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矿石样本的特殊气息。
林振华,这位刚从德国留学归来的地质学博士,正摊开一张刚刚绘制完成的勘探图,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度的兴奋与震撼。
图纸上,以那口被当地人称为“火眼井”的废弃矿井为中心,七条崭新的矿脉如同巨龙的爪印,深深地烙印在大地之上。
每一条矿脉的标注都清晰无比,钼、铬、钒的伴生率高得令人发指,而且勘探数据显示,这些富矿的深度,仅仅在三至五丈之间!
这哪里是采矿,这简直就是捡钱!
不,比捡钱还离谱,这是老天爷把金库的钥匙直接塞到了你手里,还附赠了一份“内有黄金,随取随用”的说明书。
“乖乖……”林振华身旁,一位胡子花白、满脸沟壑的老人,正戴着老花镜,几乎把脸贴在了图纸上。
他就是被誉为“辽东矿神”的孙老先生,一辈子都在和这片黑土地下的石头疙瘩打交道。
他伸出干枯的手,像抚摸情人一样抚摸着图上的矿脉纹路,口中喃喃低语:“不对,不对……这不是新矿……这不是新生成的矿……”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在林振华耳边炸响。
“孙老,您说什么?”
老矿神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于敬畏的光芒:“振华,你记着,这天下的山川河流,都是有根的。咱们脚下这片矿山,以前挖的都是些皮毛,是枝叶。现在……是它地下的根,活了!这些不是新矿,是咱们奉天钢铁的根脉,从地心里长出来了!”
话音刚落,研究所的大门被推开,奉天督办王化一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劲风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图纸,又看了一眼两位专家脸上的神情,二话不说,直接从怀里掏出印章,“啪”地一声盖在了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件上。
“‘钢铁根脉计划’,即刻启动!”王化一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容置疑,“我已请示大帅,调拨奉天讲武堂一个协的兵力,即刻进驻矿区!这七条矿脉,每一条设立一个‘守脉营’,给老子死死看住!所有守脉营的士兵,三代世袭罔替,薪俸翻倍!他们的子孙后代,生下来就是咱们奉天钢铁的人!”
午时,千山沟,“火眼井”旁。
这里已经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张作霖一身戎装,亲自站在井边,他身后,奉天的高级将领和技术专家们肃然而立。
没有繁琐的仪式,只有一股发自肺腑的虔诚。
张作霖手里捧着一块方方正正的钢锭,这是用奉天钢厂现有最好的材料,由最好的工匠淬炼出的“奉天特钢”母锭。
他亲自将这块沉重的钢锭缓缓放入井心深处,仿佛在进行一场古老的献祭。
“都说咱东北是龙兴之地,今天我张作霖信了!”他洪亮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我把咱们奉天最好的钢,埋回这龙脉的根里!从今往后,此钢有根,此脉有魂!”
他转身,面对着刚刚立起的一块巨大石碑,碑上龙飞凤舞地刻着一行大字。
他一字一顿地念道,声音传出老远:“洋人断料,老子自生!”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轰隆——”一声闷响从井底深处传来,仿佛大地的心脏沉重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以“火眼井”为中心,地面裂开无数道细密的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从那些裂纹中,竟然渗出了一丝丝银蓝色的、带着金属光泽的液体!
这些矿汁一接触到空气,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固,变成了一颗颗指甲盖大小、闪烁着奇特光芒的晶体。
一个眼疾手快的小铁锤,是孙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他第一个冲上去,不顾滚烫的地面,捧起一把刚刚凝结的晶体,激动得满脸通红,扯着嗓子大喊:“大帅!大帅!钢……钢在长!它真的在自己长啊!”
未时,奉天兵工厂,测试场。
林振华和他带领的团队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利用这些新鲜出炉的“自生矿晶”炼出了一炉“奉天特钢·改进型”。
当测试数据出来时,整个实验室都沸腾了。
抗压强度,850兆帕!
这个数字,足以让克虏伯最顶级的合金钢都相形见绌。
一块样品钢板放在那里,用最锋利的合金刀刃划过,只留下一道白印,钢板本身毫发无损。
用八磅重的铁锤猛力锤击,钢板仅仅是微微弯曲,连一丝裂纹都没有出现!
“好钢!好钢啊!”兵工厂总办陈铁生抚摸着这块钢板,激动得像是在抚摸绝世珍宝。
他当即下令,将这块钢板紧急加工成“镇海号”重巡洋舰的主炮基座核心部件,进行实弹测试。
远处的靶山,是一座用钢筋混凝土加固过的假山。
随着陈铁生一声令下,巨大的305毫米主炮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一枚重磅穿甲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狠狠地撞向靶山。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下一秒,整座靶山如同被巨人用铁拳从内部打穿,从弹着点开始,巨大的裂缝瞬间遍布山体,然后在一阵轰鸣中,彻底崩塌,化为一地碎石。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威力惊得目瞪口呆。
“好!好!好!”张作霖连叫三声好,猛地一拍大腿,“传我命令!即日起,奉天所有新造的军舰、火炮、装甲车,全部换装‘自生钢’!老子不靠洋人的那点破烂材料,一样能造出震天动地的家伙!”
就在他下达命令的瞬间,一道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匠魂·地脉共鸣·已达圆满!】
【“华夏特钢”体系初步建成,核心战略材料对外依赖度已降至37%!】
深夜,旅顺港,黄金山炮台。
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吹动着张作霖的衣角。
他独自站在炮台之巅,俯瞰着脚下波涛起伏的渤海。
他的手中,正摩挲着一块白天从“火眼井”旁捡来的新生矿晶,那冰凉而坚硬的触感,仿佛握住了整个东北的未来。
“老子一张嘴,能吹散奉天的雾霾,能骂断洋人的海底电缆,还能炼出咱们自己的骨头……”他轻声自语,声音被风吹散,“现在,这骨头上长了根,一头扎进了这黑土地的地心。”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深处,那七条苏醒的根脉,正如同活物一般,缓缓地、坚定地延伸着,穿过岩层,越过泥沙,悄无声息地向着渤海的对岸,向着那片更广阔的土地蔓延而去。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帅!电讯局急报!南洋舰队密电!”
一名通讯官气喘吁吁地跑来,递上一份刚刚破译的电报。
张作霖接过电报,借着月光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电报上的内容极其简短,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磅礴气势:
“钢已齐,炮已热,只待大帅一声令,跨海踏浪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熟悉的系统音再次在他脑海中轰鸣炸响:
【潮信·海神怒涛·准备就绪!】
【跨海登陆行动,倒计时七十二时辰!】
系统激昂的提示音渐渐消散,夜空中只剩下海浪拍打礁石的哗哗声。
张作霖攥紧了手中的矿晶,那股磅礴的杀伐之气缓缓内敛。
千军万马已枕戈待旦,世界级的牌局已经摆开,所有人都等着他掷下这惊天动地的一注。
可他却缓缓转过身,望向了关内的方向,目光深邃如海。
这盘惊天大棋,万事俱备,只差最后一着决定胜负的“将军”。
而这一步棋,不能用千军万马去走,得他亲自去落子。
舰队会等的,整个世界都可以等一等。
有些事,比掀起一场战争,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