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丛里那具杀手的尸体已经被人拖走，只留下一摊湿泥和几根折断的草茎。苏逸蹲在原地，指尖轻轻拨开泥土，露出了半块沾着露水的黑色芯片。他没说话，把芯片夹进掌心，一道微弱的蓝光闪过，金属皮肤闭合，将它藏进了手臂内侧。
他站起身，看向灯塔。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红光已经消失，窗户紧闭，像一只闭上的眼睛。
火堆还在烧，但没人敢靠近。渔民们缩在地窖口，有的抱着孩子，有的盯着苏逸的背影，眼神里有感激，也有害怕。那个被救醒的小孩靠在他母亲怀里，脸色发白，呼吸还不稳。
陈梦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绷带和药瓶。“伤口处理完了。”她说，“但那刀上的东西……有点邪门，碰过的地方皮肤会慢慢变硬，像是死掉了一样。”
“我知道。”苏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们的武器不是普通的合金，可能是某种生化涂层。”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先弄清楚他们是谁。”他转头看她，“你记下的编号，能查到什么？”
陈梦瑶从包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几道刻痕。“像是某种代号，格式很规整，不像是个人行为。更像是……系统化的标记。”
苏逸点头。“这不是散兵游勇，是组织行动。训练统一，装备一致，连撤退节奏都一样。这种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们是冲你来的。”陈梦瑶低声说。
“不止是我。”苏逸看了眼地窖方向，“他们要灭口，是因为这些人见过二十年前的事。而我……刚好触发了同样的信号。”
老渔民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站在火堆边上，手里拄着一根木棍。他看着苏逸，声音沙哑：“你不一样。他们怕你，不是因为你打得过他们，是因为你身上有‘那个东西’。”
“哪个东西？”苏逸问。
“雷。”老渔民说，“二十年前那个人，也是这样。蓝光从身体里冒出来，能把天劈开。你们是一类人。”
苏逸没否认。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丝细小的电弧，在空气中跳了一下。周围的导电晶体微微发亮，像是被唤醒。
几个躲在地窖里的渔民看到这一幕，纷纷后退。但也有人往前挪了半步，眼里多了点光。
“我不是来惹麻烦的。”苏逸声音不大，但每个人都听清了，“但我也不会跑。他们今晚失败了，下次还会来。如果你们想活，就得听我的。”
没人说话。
“我可以教你们怎么防，怎么躲，怎么反击。”他说，“但前提是，你们得信我能挡住他们。”
过了几秒，一个女人举起了手。“我信你。我男人去年被带走，我想知道他还活着没有。”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最后，所有人都抬起了手。
苏逸点点头，走到火堆边坐下。陈梦瑶跟过来，把记录纸递给他。“这个编号，得找个地方查。”
“岛上有没有能读数据的地方？”他问老渔民。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雷池边上有个废弃观测站，以前是气象队用的。里面有台老式终端，说不定还能开机。”
“有多远？”
“半天脚程。路不好走，到处都是塌方。”
“明天一早出发。”苏逸说，“先去那里，把芯片读出来。”
陈梦瑶皱眉。“现在不安全，万一他们埋伏在路上——”
“等也是死。”苏逸打断她，“被动守着，迟早会被耗光力气。他们怕我，说明我还没完全觉醒。只有尽快掌握掌雷劫鼎的力量，才有机会翻盘。”
他闭上眼，体内九尊青铜鼎缓缓转动。最中央的那一尊，正传来一阵阵轻微震动，像是在回应什么。那种感觉不像疼痛，也不像预警，更像是一种……吸引。
他睁开眼。“它在动。”他说，“掌雷劫鼎，一直在震。不是因为战斗，是因为附近有什么东西在和它共鸣。”
“你是说……鼎就在岛上？”陈梦瑶问。
“不是‘在’。”苏逸摇头，“是‘快醒了’。二十年前那个人留下的痕迹，还没彻底消散。只要我能找到源头，就能激活它。”
老渔民忽然开口：“我知道一条近路，能绕过主林区。但得经过一片沼泽，晚上会有毒雾。”
“白天走。”苏逸说，“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
“可那些人——”
“他们今晚损失了三个人，还丢了装备。”苏逸冷笑，“这种组织讲究效率，不会立刻反扑。他们会先评估风险，调整计划。我们有十二小时窗口期。”
陈梦瑶看着他。“你确定能驾驭这股力量？上次引雷，你差点撑不住。”
“那次是第一次。”苏逸握紧拳头，“现在不一样了。我能吞能量，炼化它。只要给我足够的来源，就能撑住更高强度的释放。”
他站起身，走向石台。金属皮肤在月光下泛着暗色光泽，像一层薄铁。他把手按在台面上，一丝电流渗入地面，连接起残留的晶体线路。整个营地边缘亮起一圈微弱的蓝光，形成一道简易电网。
“今晚，他们不会再进来。”他说，“谁敢靠近，就用电招呼。”
渔民们看着那圈光，有人小声嘀咕：“真的能防住吗？”
“不信可以试试。”苏逸回头，“现在就走，我不拦。但记住，外面没有安全的地方。他们能找到这里一次，就能找第二次。”
没人动。
他走下石台，对陈梦瑶说：“你去整理装备，把能用的全带上。电池、信号器、医疗包，还有那支高频探测笔。”
“你要用它测能量波动？”
“对。”他说，“如果掌雷劫鼎真在苏醒，周围一定会有异常辐射。探测笔能帮我定位方向。”
陈梦瑶点头，转身去收拾包。老渔民跟了几步，压低声音：“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普通人不可能吞雷。”
“我不是普通人。”苏逸看着他，“但我也不是神。我只是比他们多一条活路。”
老人没再问，只是叹了口气，回屋去了。
苏逸独自坐在石台边缘，闭目内视。九鼎轮转，掌雷劫鼎的震动越来越清晰。那种感觉就像心跳，但频率不同步，像是在等待另一个心跳与它重合。
他忽然想起雷兽。那只庞然大物最后伏在洞口，没有离开，也没有攻击。它只是看着他，眼里有种说不出的东西。
也许它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远处海面风平浪静，汽笛声早已消失。林子深处一片漆黑，连虫鸣都没有。这片岛像是被世界遗忘，又像是被某种规则封锁。
他睁开眼，摸了摸胸口。芯片贴着皮肤，冰凉。
明天一早，就要动身。观测站、沼泽、雷池边缘……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突破口。
但他必须走。
因为留在原地，只会等来更多的杀手，更多的毒刃，更多的死亡。
而他要做的，不是逃，是反杀。
陈梦瑶走过来，把背包放在他脚边。“都准备好了。”她说，“你也休息一会儿吧，天亮还得赶路。”
“睡不着。”他说，“脑子里太乱。”
“那就别想那么多。”她坐下来，离他不远，“反正路只有一条，走下去就是了。”
苏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两人静静坐着，火堆噼啪响了一声，火星飞起来，像一颗坠落的星。
老渔民的屋子里，油灯还亮着。他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一块锈铁片，反复摩挲。孙子睡在里屋，呼吸平稳。
他低声说了句：“明天别乱跑，那位先生要带我们活出去。”
然后吹灭了灯。
苏逸突然站起身。掌雷劫鼎猛地一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望向雷池方向，眉头紧锁。
“怎么了？”陈梦瑶问。
“它……跳得更快了。”他按住胸口，“不是因为我在想它。是因为那边……有什么东西醒了。”
他抓起背包，声音低沉：“加快进度。天亮前出发，越快越好。”
陈梦瑶立刻起身去叫人。苏逸站在原地，盯着黑暗中的林道。风从海边吹来，带着咸腥味。
他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掌心渗出一丝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