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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像是要将整座城市都淹没。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噪音,掩盖了门外渐渐微弱的声响。

沈清辞背靠着冰冷的铁门,缓缓滑坐在地上。怀里,念念还在小声地抽噎,小身子一抖一抖,显然被刚才门外那疯狂的砸门和嘶吼吓坏了。她紧紧抱着儿子,一遍遍轻拍他的背,哼着不成调的安眠曲,试图驱散他的恐惧。

她的心,冷硬得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石头。顾北辰的崩溃,他的跪地哀求,甚至他最后那绝望的哭腔,都像隔着厚厚的毛玻璃,在她心里激起一丝微弱的涟漪,便迅速沉没。不值得同情,他不配。

就在她以为这场闹剧会以顾北辰力竭离开而告终时,门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地。紧接着,一切归于沉寂,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念念的哭声停了一下,小耳朵竖起来,怯生生地望向门口,奶声奶气地问:“妈妈……那个叔叔……摔倒了吗?他疼不疼呀?”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缩。孩子的世界如此单纯,即使被吓哭了,第一反应仍是关心那个制造噪音的人是否受伤。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儿子抱得更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门外的雨声依旧,却再也没传来任何动静。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上了沈清辞的心头。顾北辰刚才的状态明显不对,浑身湿透,声音嘶哑……在这初冬的暴雨里……

“妈妈,”念念仰起小脸,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祈求,“叔叔在外面……淋雨……会生病的。我们……我们看看他好不好?就看一下下……”

看着儿子纯真而担忧的眼神,沈清辞那冰封的心湖,终于被砸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她可以狠心对待顾北辰,却无法无视儿子的恐惧和善良。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死在她门口,对念念幼小的心灵将是无法磨灭的阴影。

理性告诉她不要管,让他自生自灭。但感性,尤其是作为母亲的本能,却驱使她站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将念念放在里屋的床上,用被子盖好,柔声道:“念念乖,闭上眼睛睡觉,妈妈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安顿好儿子,她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一股冰冷的、带着湿土气息的风雨瞬间灌了进来。借着屋内透出的微弱光线,她看到顾北辰面朝下,一动不动地倒在门口的泥水洼里,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和脸颊,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泛着青紫色。他的身体微微蜷缩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

沈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蹲下身,伸出手指,试探性地探向他的颈侧。

指尖传来滚烫的温度和微弱但存在的脉搏跳动。

还活着。但高烧昏迷。

一瞬间,沈清辞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把他拖进来?打电话叫救护车?还是……就让他这样?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念念带着哭腔的呼唤:“妈妈!叔叔怎么样了?”

沈清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断。她不能吓到孩子。

她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抓住顾北辰冰冷湿滑的手臂,艰难地将他沉重的身体从门外拖了进来。泥水在地板上拖出一道狼狈的痕迹。她将他安置在狭小客厅唯一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毯上,然后迅速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雨。

她找来家里所有的毛巾,用冷水浸湿,拧得半干,然后机械地、一遍遍擦拭着顾北辰滚烫的额头、脖颈和手心。她的动作没有任何温柔可言,更像是在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

在解开他湿透的西装外套时,她的指尖无意中碰触到了一枚冰凉的、坚硬的物体。

动作猛地一顿。

那是他衬衫袖口上的一枚蓝宝石袖扣。款式简单,却是她很多年前,用第一次参加调香比赛获得的微薄奖金,精心挑选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那时,他们还在热恋,她满心欢喜地以为会是一生一世。

她记得他当时收到时,眼里有光,笑着说会一直戴着。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还戴着。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这痛楚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更深的冰冷覆盖。现在戴着,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鳄鱼的眼泪,虚伪的忏悔罢了。

她面无表情地继续手上的动作,用力扯下那枚袖扣,随手扔在旁边的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冷……好冷……”顾北辰在昏迷中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眉头紧锁,发出模糊的呓语,“清辞……对不起……对不起……”

沈清辞擦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孩子……我的孩子……念念……”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和自责,“爸爸错了……爸爸对不起你……”

听到儿子的名字从他口中吐出,沈清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她依旧没有回应,只是换了一条冰冷的毛巾,覆在他的额头上。

这一夜,格外漫长。沈清辞就坐在对面的旧椅子上,守着昏迷的顾北辰,也守着里屋熟睡的儿子。她没有合眼,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依旧滂沱的大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天快亮的时候,雨势渐渐小了,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顾北辰的体温在物理降温下终于退下去一些。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光线让他不适地眯了眯眼。意识回笼的瞬间,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狭小却干净整洁的环境。身上盖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旧毛毯,虽然粗糙,却带着阳光和皂角的干净味道。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为高烧后的虚弱和地板的坚硬而一阵眩晕。

视线聚焦,他看到了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沈清辞。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旧毛衣,怀里抱着还在熟睡的儿子。晨曦透过窗户,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但她看着他的眼神,却比窗外的冬雨还要冰冷。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北辰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想起了昨晚自己的失控、崩溃、跪地哀求……所有的狼狈和不堪,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让他的脸颊一阵发烫。而此刻,他竟然躺在她的地方,盖着她的毯子……

沈清辞先开了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醒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依旧苍白的脸,如同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醒了就滚。”

这场意外独处后,两人关系将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