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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收到纯熙的传呼之后的薛定国也在不久之后到达了医院,一时间,薛郎朗所在的监护室充满了悲戚,一家人都为薛郎朗的安危担心着。

监护仪发出规律的电子音,纯熙数到第三十二次蜂鸣时,忽然发现薛郎朗的眼睑在颤动。那些纤长的睫毛像被风吹动的蝴蝶触须,在氧气面罩上方投下细碎的阴影。

大郎?纯熙的手肘撞翻了床头柜上的搪瓷水杯,温水在金属栏杆上蜿蜒出泪痕般的纹路。

她顾不得擦拭,整个上半身几乎要扑到监护仪屏幕上,心电图原本平缓的曲线突然起了涟漪。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尖锐。薛郎朗感觉有千万根冰针顺着鼻腔刺入大脑,将混沌的意识搅成碎片。

他试图抬起右手,却发现腕关节被各种管线缠绕着,像被蛛网困住的飞蛾。

呼吸机导管在气管里摩擦出灼痛,每一次机械送气都让胸腔胀满不属于自己的节奏。

血压98\/60,血氧饱和度92%。护士调整着输液泵的速度,橡胶鞋底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薛郎朗的瞳孔开始对焦,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的LEd灯,冷白光线里漂浮着无数金色尘埃,如同那年夏天梧桐树荫里游动的光斑。

记忆像被撕碎的相纸,在镇痛泵的迷雾中缓慢拼合。

自行车龙头突然失控的震颤,梧桐叶缝隙间漏下的阳光变成旋转的金轮,刹车线断裂时迸发的金属冷光。

最后的画面是纯熙织了一半的米色毛衣,毛线团滚落在玄关的波斯地毯上,像团凝固的月光。

别动,朗朗别怕。薛定国的声音带着砂纸般的粗粝,他饱经沧桑的手背抚上儿子额头,医用胶布的凉意让薛郎朗打了个寒战。

纯熙正在用棉签蘸温水润湿他干裂的嘴唇,栀子花香混着生理盐水的咸涩在舌尖蔓延。

呼吸机的报警声突然尖锐起来。薛郎朗感到有团火焰在左肋下方燃烧,每口呼吸都像在吞刀片。

他看见自己映在监护仪屏幕上的脸,各种颜色的管线从苍白的皮肤里生长出来,像是科幻电影里半机械化的实验体。

肌松剂代谢完了。主治医师的听诊器贴上来时,金属的寒意让他想起自行车断裂的刹车线。胸腔引流管随着呼吸起伏,淡红色液体在透明导管里明灭,像条诡异的小溪。能听见我说话吗?眨两次眼。

消毒手套的橡胶味盖过了纯熙发间的茉莉花香。薛郎朗努力撑开仿佛灌铅的眼皮,视野里父母的影像在镇痛剂的迷雾中摇晃。纯熙的羊绒开衫右襟有道裂口,露出里面染着碘伏痕迹的衬衫——那是急救时被剪刀划破的。

瞳孔对光反射正常。笔形手电的强光刺得薛郎朗眼角渗出泪水,他这才发现左眼视野有块暗斑,可能是视网膜震荡留下的印记。呼吸节奏开始和监护仪的提示音错位,氧气面罩内侧凝满水珠,像被困在雨天的车窗后。

纯熙突然把脸埋进薛郎朗没插留置针的掌心,温热的液体顺着生命线的纹路流淌。薛定国正在用棉球擦拭儿子手指上的血氧探头,那些因长期卧床泛紫的指甲让他想起儿子钢琴比赛获奖时,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的修长手指。

疼...薛郎朗试图发声,气管插管却将音节绞成破碎的喘息。纯熙触电般抬头,染成栗色的长发扫过心电导联线,监护仪立刻发出接触不良的警报。她手忙脚乱按呼叫铃时,薛郎朗看见父亲用袖口快速抹过眼角——那个永远挺直脊梁的退伍军官,此刻像棵被风雪压弯的老松。

记忆突然闪回七岁那年肺炎住院,薛定国也是这样守在床边。军用挎包里装着温热的蜂蜜水,迷彩服上还沾着演习场的红土。此刻父亲身上的烟草味比当年淡了许多,却混进了医院走廊飘来的消毒水气息。

肠鸣音恢复,可以试饮少量温水。护士拆开一次性吸管包装时,塑料纸的脆响让薛郎朗想起自行车摔碎的反光片。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看见窗外夜色中漂浮的霓虹光晕,远处写字楼的轮廓像支插满蜡烛的生日蛋糕。

纯熙颤抖的指尖托着吸管,温水滑过灼伤的喉咙时,薛郎朗突然想起出事前那个清晨。母亲站在晨光里给他整理校服领口,针织开衫上别着的珍珠胸针泛着柔光,此刻那枚胸针别在IcU探视服的衣领上,沾着泪水的咸涩。

心电监护的波形开始紊乱,薛郎朗感觉有冰冷的蛇顺着静脉游走。镇痛泵又推入了什么药物,天花板上的LEd灯晕染成模糊的光团。在意识再次沉入黑暗前,他听见薛定国用当年教他摩斯密码时的节奏轻叩床栏:三短三长三短,SoS的韵律。

晨光穿透雾霾爬上监护室的防菌帘时,薛郎朗的体温终于回归正常区间。纯熙数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频率,发现儿子蜷缩的指尖不知何时松开了,像朵经历暴雨后终于舒展花瓣的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