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踏出驾校铁门,薛郎朗指尖一按车钥匙,墨黑色虎头奔的车灯“咔嗒”闪了两下。
王小刚瞬间跟被磁石吸住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凑到副驾驶旁,弯腰时特意抬手护着后脑勺,生怕磕着车门框:“祖宗似的宝贝,碰掉块漆我卖了桑塔纳都赔不起。”
拉开车门的刹那,他“嚯”地吸了口凉气,伸手就往真皮座椅上按,指腹陷下去又弹回来,眼睛都直了:“你这座椅软得跟咱娘缝的厚棉褥子似的!我那桑塔纳的硬塑料,坐久了屁股都磨得慌,简直是云泥之别。”
“瞧你那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薛郎朗笑着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坐进去,“当初你开桑塔纳过街,不也天天跟人显摆‘都川头一份’?”
“那是矮子里拔将军!”王小刚坐进车里,手压根闲不住,一会儿戳戳中控台的木纹装饰,一会儿掰着座椅调节杆来回试,连车门储物格都扒拉着看,“你听这关门声——”
他“嘭”地关上车门,声音沉厚得像敲闷鼓,“我那桑塔纳关门跟拍木板似的,‘哐当’一声能吓飞路边的麻雀。”
薛郎朗拧动钥匙,引擎只发出一声低低的轰鸣就归于平稳。
王小刚立马拍着大腿喊起来:“听听这动静!我那车一启动,‘突突突’跟拖拉机似的,隔三条街都知道我王小刚出门了;你这倒好,安静得跟没打火一样,难怪京里大人物都爱坐这个。”
“这是V8引擎,专门调过降噪。”薛郎朗调开空调,凉风扫过两人脸颊,他侧头看了眼王小刚汗湿的领口,“你那桑塔纳空调早该修了,上次让王刚给你找个靠谱的修理铺,咋没动静?”
“修啥修,凑活开呗。”王小刚往椅背上一靠,舒服得眯起眼,“上次拉王刚去灯具城送货,半道空调彻底歇菜,我俩汗流得跟从河里捞出来似的。他媳妇开门见着,差点拿毛巾往我俩头上捂,说‘咋不找个救生圈再回来’。”
“别凑活。”薛郎朗打了转向灯,车子平稳驶上马路,“灯具城这月分红下来,先给你换个新空调,不够我补。”
王小刚连忙摆手:“别介,亲兄弟明算账!不过说真的,你这虎头奔是真撑场面。上次去省城找袁泉谈补货,车往她店门口一停,她看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直接给咱降了一成进货价,说‘开这车上的人,做生意差不了’。”
“那是咱货本身硬。”薛郎朗扫了眼后视镜,笑着踩下油门,“等灯具城盘下旁边的空铺子,规模扩大了,你换车的钱肯定有。到时候家装城再一启动,咱们上下游打通,别说中档车,你想换跟我一样的虎头奔都不是问题。”
“我可不敢跟老板比。”王小刚笑着摆手,话锋一转又绕回生意上,“对了,王刚为了盯着店里,每天都在驾校灯具城两头跑,这段时间也是累坏了。”
薛郎朗眉头一挑:“这事儿你咋不早说?回头忘不了你们的,放心吧。”
说话间,车子刚拐过街角,“都川便民照明”的红底白字招牌就撞进眼里。
夕阳把招牌染得暖融融的,门口挤着不少挑灯的客人,有个店员正站在梯子上,给一位大妈指认壁灯:“您放心,这磨砂玻璃的不刺眼,您孙子写作业刚好,一度电能用一整晚。”
薛郎朗缓缓停下车,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
王小刚推了他一把:“发啥呆呢?快进去!王刚这阵子又当掌柜又当销售,忙得脚不沾地,见着你这甩手掌柜,指定得好好‘批斗’你。”
“他敢?”薛郎朗笑着拉上手刹,推开车门,“我今晚请火锅,保管他气消。”
刚到店门口,正在给客人开票的王刚就抬眼看见了他,手里的笔“啪”地掉在柜台上,眼睛一瞪,隔着人群就喊:“薛老板!你可算舍得露脸了?我都快忘了这店还有个正主!”
“这不是来了嘛。”薛郎朗快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顺手拿起柜台上的笔递给她,“看你这销售冠军的架势,我哪敢来打扰。”
“少来这套!”王刚接过笔,嘴上嗔怪,手却给客人指了指薛郎朗,“这才是咱们真正的老板,你们买灯找他,保准给优惠。”
刚买完灯的大叔立马凑过来,握着薛郎朗的手说:“薛老板,你这灯真不错!我饭馆装了你们家的吊灯,客人都说亮堂,生意都比以前好不少。以后开分店,我还来你这儿!”
“谢谢您捧场。”薛郎朗递过去一瓶矿泉水,笑着补充,“您下次来提前说一声,我亲自给您挑,保证比这次的更合饭馆的装修风格。”
“别光站着唠了!”王小刚在一旁咋咋呼呼地往里走,“快带我看看空货架,袁泉明天送货来,咱总不能让人家把灯堆门口吧?看完赶紧吃火锅,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急啥,火锅跑不了。”薛郎朗笑着摇了摇头,跟着王刚往里走。
店里的灯一盏盏亮着,暖黄的光芒洒在货架上,映着三人的笑脸——这沾着烟火气的热闹,比任何账本上的数字都让人踏实。
老李家火锅店的铜锅刚烧开,红油翻滚着冒泡,王小刚就迫不及待夹了片毛肚往里涮,七上八下涮得卷边,塞进嘴里嚼得“嘎吱”响:“还是这老味道地道,比省城那些精装馆子香十倍。”
王刚坐下就端起茶杯灌了半杯,苦笑着摇头:“你倒舒坦,这一天天的,忙得脚不沾地,水都忘记喝一口了。”
薛郎朗给两人各倒了杯白酒,“对了,旁边那空铺子,你俩去问过租金没?”
提到正事,王小刚放下筷子:“问了,房东要五百一个月,说是看咱们灯具城生意好,还涨了两百。我跟他磨了半天,说要是签十年,能不能降到三百。”
“五百也能接受。”薛郎朗夹了块鸭血放进锅里,“咱们现在每月纯利快两万,租金占比不算高。关键是那铺子跟咱们现在的店打通后,能多摆三排货架,还能隔出个库房,省得货堆在门口占地方。”
王刚点头附和:“我也是这意思。我已经让我表弟去发传单了,说是买灯打九折。现在就缺地方摆那些平装灯,总不能让客人蹲地上挑吧?”
“你这脑子转得够快。”薛郎朗笑着举杯,“咱们就这么定了,明天袁泉来了,让她帮忙看看货怎么摆更合理——她省城的店比咱们大,有经验。”
王小刚刚要碰杯,突然一拍脑门:“坏了,我把桑塔纳放灯具城门口了,忘了开过来。等会儿吃完火锅,还得麻烦你送我一趟。”
“送你没问题,”薛郎朗故意逗他,“不过你那破车要是再半路抛锚,我可不管拖,直接给你扔路边。”
“别啊老板!”王小刚连忙告饶,“我这两天就去修,争取赶在袁泉下次来之前,把空调修好,不然太丢面了。”
三人说说笑笑吃到半夜,薛郎朗把王刚和王小刚分别送回家,刚到荷花山庄门口,就看见纯熙站在路灯下等他。
“怎么还没睡?”他下车牵过她的手,“思涵早就睡熟了?”
“思涵睡了,我给你留了碗莲子羹。”纯熙帮他拍掉身上的火锅味,“灯具城的事谈得怎么样?听你说要扩张,资金够不够?”
“够,灯具城这两个月的利润就够付半年租金和进新货了。”薛郎朗把她搂进怀里。
纯熙靠在他肩上笑了:“对了,袁泉明天什么时候到?我好提前准备点荷花酥,让她带回去尝尝。”
第二天上午十点,薛郎朗刚到灯具城,就听见门口传来袁泉的大嗓门:“薛大老板,你这甩手掌柜总算在岗了?”
他抬头一看,袁泉穿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正指挥着工人卸灯,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手里捧着个文件夹。
“袁老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薛郎朗迎上去,“这位是?”
“这是我弟弟袁明,学设计的,特意让他来帮你规划货架摆放。”袁泉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昨天跟你说的LEd灯样品带来了,比普通灯省电三成,价格还便宜,肯定好卖。”
王小刚和王刚也凑了过来,王小刚盯着袁明手里的样品灯,眼睛都亮了:“这灯看着就精致,比咱们现在卖的那些好看多了。袁老板,这货多少钱一盏?”
“跟你们之前拿的吊灯一个价。”袁泉笑着说,“不过这次我有个提议,咱们能不能搞个合作?我以货源入股,占灯具城15%的股份,以后你们的货我全包了,价格再降五个点。”
薛郎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袁老板这是看上咱们都川的市场了?”
“不是看上市场,是看上你这人。”袁泉直言不讳,“上次跟你打交道,就知道你靠谱,不像有些老板,赚了钱就忘了伙计。再说,都川这两年发展快,灯具需求只会越来越大,咱们合作共赢。”
王刚拉了拉薛郎朗的衣角,小声说:“这划算啊,她的货源靠谱,还能降五个点,咱们的利润又能涨不少。”
“袁老板还果然是会做生意,这一倒手,就占了我百分之10的便宜。”薛郎朗伸出手,“教教我呗,你的数学老师教的挺好的。”
袁泉听了薛郎朗的话,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漏洞,忍不住笑了起来。百分之5的降价换取百分之15的股份,难怪薛郎朗会笑她。
四人来到空铺子,袁明拿出卷尺开始丈量,嘴里念念有词:“这里可以做个展示区,摆上LEd灯样品;那边隔个库房,留个小门方便卸货;中间摆三排货架,通道留宽点,客人挑灯也方便。”
王小刚蹲在地上画草图:“我觉得还得整个收银台,跟现在的店打通后,用玻璃隔断隔开,显得干净。”
“这个主意好。”袁泉点头,“我回头让厂家做个带logo的收银台,算我入股的见面礼。对了,你们要不要招个店员?王刚总不能又当销售又当掌柜,太累了。”
“正有此意。”薛郎朗说,“我让纯熙在山庄帮着留意,找个手脚麻利、会算账的姑娘,工资就按县城平均水平来,要是干得好,年底还有奖金。”
正说着,袁明的规划图已经画好了,上面标得清清楚楚:展示区、货架区、库房、收银台,甚至连灯的摆放位置都标出来了。“这样装下来,大概需要五千块,一周就能完工。”
“行,就按这个来。”薛郎朗拍板,“王刚,你负责找装修队;刚子,你跟着袁明去对接灯具样品;我去跟房东签合同,交租金。咱们分工合作,争取月底前把新店开起来。”
“没问题!”王小刚和王刚异口同声地应道。
中午,薛郎朗请袁泉姐弟吃荷花山庄的荷花宴,袁泉尝了口荷花酥,眼睛都亮了:“这味道绝了,比省城大饭店的点心还好吃。纯熙姐,你这手艺也太厉害了。”
“喜欢就多吃点,我给你装了一盒,带回去慢慢吃。”纯熙笑着给她夹菜,“以后常来都川,山庄随时欢迎你。”
袁泉刚要说话,她的大哥大响了,接起电话聊了几句,挂了之后笑着说:“刚接到通知,地区要搞个建材展销会,邀请咱们灯具店参加,这可是个打响名气的好机会。”
薛郎朗眼睛一亮:“展销会?什么时候?咱们得好好准备准备,把最好的灯都带去。”
“下下个月,有的是时间准备。”袁泉喝了口茶,“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我负责联系展位,你们负责准备样品,保准让都川便民照明在地区火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