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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郎朗的头颅重重磕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时,耳畔还回荡着锯齿割裂骨肉的吱呀声。

梦境里那具被剖开的躯体仿佛还在渗着血,冷汗顺着额角滚落,混着排水沟里溅起的污水,在他苍白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狼狈的痕迹。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后背黏腻的衣物早已被腐臭的污水浸透,布料粗糙的纹路像无数细小的蛇,正顺着脊梁骨往上攀爬。

地下通道的照明灯在头顶发出微弱的电流声,昏黄的光晕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将四周青灰色的砖墙映得影影绰绰。

墙角处堆积着不知多久的垃圾,腐烂的食物残渣混合着雨水,在地面形成一滩滩暗褐色的污渍,偶尔有老鼠从管道里窜出,爪子踩过积水的声响惊得薛郎朗浑身发紧。

他扶着墙勉强站起身,突然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胃里翻涌的酸水几乎要冲破喉咙——那股刺鼻的恶臭,分明是梦里被剖开的腹腔中散出的气息,此刻正顺着排水沟的流水,一波波向他涌来。

“啊!”薛郎朗突然低喊一声,盯着自己裸露的手腕。梦境里被小鬼撕扯衣物的记忆在此刻清晰起来,他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得破破烂烂,布料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渍,袖口处还残留着几道深褐色的痕迹,像极了被锯齿划过的血痕。

他忽然想起老者临走时说的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声音仿佛还在通道里回荡,惊起头顶管道里的一阵骚动。

当纯熙挂断林心怡的电话时,手机屏幕的光在病房惨白的墙壁上投下一片忽明忽暗的影子。

她盯着关机后漆黑的屏幕,手指还保持着按在接听键上的姿势,仿佛那通电话里藏着无数无形的线,正紧紧勒住她的喉咙。

床头柜上女儿的病历单被空调风吹得轻轻翻动,“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几个黑体字在灯光下格外刺眼,像极了薛郎朗当初在赌桌上红着眼签下的那张欠条。

“妈妈,喝水。”薛思涵微弱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小女孩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床头的输液管正将药物一滴一滴输入她细小的血管。

纯熙慌忙站起身,将床头柜上的温水杯捧在手心,杯壁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却暖不了她此刻冰凉的指尖。

她想起上个月薛郎朗醉醺醺地撞开家门,将女儿的救命钱拍在桌上时的场景,那些被揉皱的钞票上还带着烟酒的气味,而现在,它们早已变成了赌桌上的筹码,和这个男人一起,将女儿的生命一点点碾碎。

办理出院手续时,住院部的走廊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纯熙捏着出院通知单的手指有些发抖,窗口的护士不耐地敲了敲玻璃,她才惊觉自己已经站了很久。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远处传来家属的啜泣声,像一根细针扎在她的心口。

怀里的薛思涵安静地靠着她,小女孩的发梢还带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让她想起女儿周岁时,自己抱着她在阳光下打盹的温暖场景——那时的阳光也是这样好,照在粉色的婴儿服上,像撒了一层金粉。

回家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薛思涵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梧桐树说:“妈妈,那片叶子像小伞。”

纯熙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一片泛黄的梧桐叶正随着晚风轻轻摇晃,叶尖上的缺口像被虫子啃咬过,却依然倔强地挂在枝头。

她突然想起薛郎朗曾经在这样的黄昏里,骑着自行车载着女儿在小区里转圈,女儿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而现在,那辆自行车早已被变卖,换来了薛郎朗赌桌上的筹码。

深夜的客厅里,月光像一层薄纱铺在沙发上。纯熙盯着茶几上女儿的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孩举着幼儿园颁发的小红花,笑得眉眼弯弯。

相框边缘还贴着几张便签,是她平时记录的女儿的用药时间和注意事项,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黄色,像极了被岁月侵蚀的记忆。

她摸了摸口袋里装着砒霜的纸袋,冰凉的纸袋让她打了个寒颤——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让女儿和自己都解脱的方式。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像重锤击打在心脏上,纯熙猛然从沙发上惊起。

凌晨的天光刚泛起鱼肚白,门缝里漏进的光线中,张大妈的脸显得格外焦急:“小熙啊,你家郎朗在楼下躺着呢,怎么叫都不醒!”老人鬓角的白发还沾着晨露,运动服的袖口被汗水浸湿,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楼下的路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下,薛郎朗蜷缩在花坛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

他的衣服破破烂烂地贴在身上,露出的皮肤上有几道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伤的。

纯熙走近时,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污水味和酒气,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她想起女儿病房里消毒水与药水混合的气味。

“大郎?”她蹲下身,试探着喊了一声。薛郎朗的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晨光中,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泛着青紫色,像是被冻了很久。

纯熙忽然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红痕,形状竟和女儿输液时留下的针孔有些相似,只是更深、更触目惊心。

远处传来晨鸟的叫声,第一缕阳光终于爬上了楼顶。纯熙看着薛郎朗蜷缩的身影,忽然想起他们结婚时的场景——那时的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在阳光下笑得那样灿烂,说要给她和未来的孩子一个温暖的家。

而现在,这个家早已千疮百孔,女儿的病情、救命钱的挥霍、彼此间的怨恨,像三条毒蛇,正紧紧缠绕着他们,让他们喘不过气。

“看起来只是喝醉了,应该没多大事儿。”张大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安慰。纯熙点点头,目光却无法从薛郎朗手腕的红痕上移开。

她忽然想起昨夜的梦境,女儿在阳光下奔跑,而薛郎朗站在阴影里,对着她微笑——那个笑容,和结婚时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