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芷肯定地点头，继续说出更惊人的推测：“而且，今日周静书情急之下说漏了嘴。她承认是她教唆明姝独自离家南下寻我，本意是希望明姝死在外面。”
她顿了顿，看向萧承晏，“可明姝出身将门，自幼习武，等闲匪徒未必能奈何得了她。周静书凭什么认为明姝一定会死？况且我被捋于北狄，她却告知明姝，我可能在南边遇难。除非……她知晓南疆边境，尤其是暮云城一带，正有丧尸之祸肆虐！一个毫无准备的女子闯入那里，几乎是必死无疑！”
萧承晏瞬间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声音沉了下去：“你是怀疑……周静书与萧景瑞有所勾结？甚至可能知晓萧景瑞与幽冥宗在暮云城的勾当？”
“这是我目前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苏清芷眉头紧锁，“否则，她一个深闺女子，从何知晓千里之外的南疆危机？而又为何不是让外公立刻中毒身亡？”
萧承晏负手在房中踱了两步，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既然你今日已经与她撕破脸，那么你平安归来的消息，想必很快就会通过某些渠道，传到该知道的人耳中。有些人，怕是快要按捺不住了。”
他停下脚步，看向苏清芷，做出了决断：“既然如此，我们便以静制动，按兵不动。当前首要之事，是全力救治外公。我们就待在王府，等着看他们接下来……还会使出什么手段。正好，也借此机会，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苏清芷颔首，眼中也恢复了冷静：“好，那就让他们先动，我们见招拆招。”
果然不出萧承晏所料，第二日午后，圣驾便毫无预兆地驾临靖王府。皇上一身明黄常服，在一众太监侍卫的簇拥下踏入府门，神色看似沉痛，眼底却难掩一丝精光与贪婪。
他并未过多寒暄，直接在正厅召见了苏清芷，目光在她清减却依旧难掩绝色的面容上扫过，带着审视与一丝贪婪。
“靖王妃，”皇上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沉重，“皇弟不幸罹难，朕心甚痛。然，国不可一日无良将，北境军务更是重中之重。朕听闻，皇弟生前，曾将调动北境大军的虎符交由你保管？如今皇弟已去，此物关系社稷安危，理当由朕收回，另择良将执掌，还请靖王妃将虎符交出。”
苏清芷早已料到此事，她垂眸，姿态恭谨，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回禀皇上，王爷确实曾将虎符交予臣妾保管。只是……后来臣妾不幸被北狄贼子掳去，历经磨难，那虎符……便在混乱中遗失了。臣妾无能，请皇上降罪。”
“遗失？！”皇上脸色骤然一沉，眼中怒火升腾，“大胆苏清芷！虎符何等紧要，岂是一句遗失便可搪塞？！你分明是心怀叵测，意图私藏兵权，其心可诛！”
他心中早已认定萧承晏已死，老王爷也命不久矣，靖王府已是拔了牙的老虎，此刻见苏清芷拒不交出虎符，杀心顿起。他眼神阴鸷，正欲开口下令将苏清芷以遗失军国重器、意图不轨之罪拿下，甚至当场赐死。
“皇上……驾临寒舍，老臣……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一个苍老而虚弱，却带着威严的声音，自厅外传来。
只见老王爷陆霆在两名心腹侍从的搀扶下，拄着蟠龙拐杖，步履蹒跚却又异常坚定地走了进来。他面色依旧憔悴，但那双看向皇上的眼睛，却锐利如昔，仿佛能洞穿人心。
皇上到了嘴边的赐死命令，硬生生被堵了回去。他可以不把寡居的靖王妃放在眼里，却不能无视这位功勋卓着、威望极高的老王爷。
“老王爷病体未愈，何必亲自出来……”皇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老王爷却只是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苏清芷，带着安抚，随即又看向皇上，不再言语，但那沉默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皇上看着这一幕，心思百转。杀苏清芷暂时是不行了，但看着苏清芷那窈窕的身姿，清丽绝伦的容貌，尤其是想到这曾是那个处处压他一头的萧承晏的女人，一股混合着征服欲和报复心的邪念猛地窜起。
他话锋一转，脸上竟露出一抹看似宽和实则令人作呕的笑容：“靖王妃年轻守寡，着实令人怜惜。如今虎符已失，你独自守着这空荡荡的靖王府，也非长久之计。”
他目光赤裸地在苏清芷身上流连，语气带着诱哄：“不若……朕特旨恩准，召你入宫。一来，可免你孤苦。二来，也算全了皇家对靖王府的恩宠。承晏皇弟……想必他在天有灵，也会欣慰你有个好归宿。”
这番无耻之言，让厅内所有忠于靖王府的人都瞬间变了脸色！
苏清芷猛地抬头，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之前的恭谨荡然无存，声音因愤怒和羞辱而微微颤抖：“皇上！请您慎言！臣妾是靖王明媒正娶的王妃，是您的弟媳！您怎可……怎可生出如此悖逆人伦的念头？！此举将致皇家颜面于何地？致我夫君声名于何地？！臣妾宁死，也绝不受此辱！”
“放肆！”皇上被如此直白地顶撞，恼羞成怒，“朕乃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怜惜你，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
“福分？！”一直沉默的老王爷猛地将手中拐杖重重一顿，发出一声闷响。他须发皆张，虽虚弱，那股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凛然气势却瞬间爆发出来，竟让皇上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皇上！老臣虽老，却还没死！清芷是承晏的媳妇，是承晏用性命护着的人！您今日若要以势相逼，行此令天下人耻笑、令祖宗蒙羞之事……”
他的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那就别怪老臣，拼着这身老骨头不要，也要将皇上今日所言所行，原原本本，公告天下！让这万里江山、亿万黎民都看看，他们效忠的君主，是如何逼迫兄弟遗孀，行此禽兽不如之事的！到时候，看看是您这龙椅坐得安稳，还是老臣这破败之身先化作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