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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陈昀微微一怔。

他下意识地跟上老者的脚步,一步踏出。

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水膜,又仿佛只是寻常地迈了一步。

周围的景象骤然一变!依旧是那片血色森林,依旧是浓郁的红雾,但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红雾却退开了,形成了一片难得的、没有侵蚀感的清净空地。

空地中央,两道更加残破、黯淡的青铜碎片正被无数细密的血色符文锁链缠绕、镇压着,悬浮在半空之中。

那上面的古老纹路,与陈昀拥有的碎片同出一源!

“嗡——!”

陈昀头顶的九州鼎碎片在看到那两块被禁锢的同伴时,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动嗡鸣,剧烈震颤起来!

那两块被镇压的碎片仿佛也感受到了召唤,拼命挣扎,引动着缠绕其上的血色符文锁链哗啦作响,爆发出刺眼的红芒,似乎急切地想要挣脱束缚,回归本体。

那老者浑浊的双眼看了看三块共鸣的碎片,伸出枯槁的手掌,对着那两道血色符文锁链轻轻一挥。

如同春阳融雪,那些蕴含着恐怖镇压之力的符文锁链瞬间寸寸断裂,化作点点红芒消散在空中。

“咻!咻!”

束缚尽去,那两块残片立刻化作两道流光,与陈昀头顶的碎片激射而至!

三块碎片在空中交相辉映,迸发出强烈的青铜光辉,彼此吸引、拼接、融合……最终,伴随着一阵令人心神悸动的古老道音,它们融合成了更大的一块——依稀可见是小半个残破的鼎壁,以及两只雄健的鼎足。

这是一尊罕见的四足圆鼎的一部分,象征着镇压天地四极,如今已初具雏形。

融合后的九州鼎残片嗡鸣一声,化作一道柔和的流光,再次没入陈昀的眉心,沉寂下去,仿佛耗尽了力量,需要进行更深层次的融合与恢复。

而就在碎片入体的刹那,一股庞大、古老、夹杂着无数破碎画面的意识流,猛地冲入了陈昀的识海!

他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

恍惚间,他再次看到了那道伟岸、孤独、背对众生的身影——启皇。

但这一次,启皇并非在征战,而是在演练一种极其诡异、近乎自残的秘法!

他竟是在一点点剥离自己苦修无尽岁月才得来的无上道果,将其作为材料,祭炼、塑造成另一个与他自己一般无二的存在!

“这是……祭炼身外化身?”陈昀心中震惊。

这类神通在诸天万界并非没有,但多以珍稀材料为载体,炼制出的化身拥有本体部分实力,用以处理杂事或对敌。

然而,启皇的身影演练完毕后,一篇名为《神魂剥离术》的完整秘法清晰地烙印在了陈昀的脑海深处。

细细感悟之后,陈昀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骇浪滔天!

这根本不是什么身外化身之法!这是一门彻头彻尾的、堪称禁忌的邪异秘术!

它记载的,是如何将自身的部分本源神魂,强行剥离出来,然后注入到另一个独立的个体之中,从而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拥有自主意识的生命体!

而随之剥离的,还有与那部分神魂相对应的修行成果与力量!

“这……这是什么奇葩秘法?创造生命?削弱自己?启皇为何要创出这等看似毫无益处、弊大于利的鸡肋功法?”

陈昀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这完全违背了修士追求自身强大的根本原则。

他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复杂地看向眼前的老者,沉声道:“前辈,那两块碎片中记载的秘法,晚辈已经得到了。敢问前辈……究竟是何人?”

那老者浑浊的双眼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缓缓道:“我……我不记得了。漫长的岁月磨损了太多的记忆。我只记得,我是……启皇亲卫!”

启皇亲卫?!

陈昀双目骤然暴睁!

那可是远古神话时代,追随启皇开天辟地、征战八方的近卫!

是存活于数千万年前传说中的人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我不是本体。”老者似乎看穿了陈昀的震惊,缓缓摇头,声音依旧沙哑,“你既已得到《神魂剥离术》,当明白其原理……”

陈昀猛地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盯着老者:“难道前辈你……你就是被剥离出来的那个个体?!”

“没错……”老者坦然承认。

“可是……剥离出的个体,并非长生不死,与寻常修士寿命并无不同才对!”陈昀追问。

“是的,与寻常修士一般,有寿元尽头。”

“那您怎么可能……”陈昀的目光落在老者身上,充满了探究与疑惑。

“我不是第一代剥离体。”老者的声音带着一种无尽的沧桑与疲惫,“我已经……记不清我是第几代了。或许是第十代?第一百代?谁知道呢……记忆太模糊了。”

陈昀闻言,心中再次掀起巨浪!

一代代剥离留存?

难道这门禁术的真正目的是……变相永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者仿佛能洞悉人心,缓缓打断了他的思绪,“但是,可以明确告诉你,不可能。”

“剥离出的分身,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体,他分走的是上一个‘本体’的部分神魂和力量。而一个人的神魂总量和本源力量是有限的,根本经不起多少次这样的分割。每一次剥离,新生的个体都会比‘本体’更弱,继承的记忆也更加破碎、模糊。一代代下去,实力会衰减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记忆也会支离破碎,到最后,甚至与最初的那个本体,早已没有了任何关联,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弱小的新生命。”

说着,老者缓缓拉起了自己破旧的袖袍。

陈昀的目光瞬间凝固,瞳孔骤缩!

那衣袖之下,根本不是什么血肉之躯!

而是一种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铭刻着无数细微符文的奇异肢体!

冰冷,坚硬,毫无生机!

“如你所见,”老者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我早就不是‘人’了。我现有的记忆并不多,更像是一具……承载着残余使命的傀儡罢了。我只记得我是启皇亲卫,我的使命是守护九州鼎的碎片,等待九州鼎自己选定的、也就是启皇的传人到来,将碎片交给他。”

“我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早已遗忘。”

老者的语气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我们是一代代‘本体’在即将寿元耗尽、或是遭遇不测之前,最大限度地剥离出还能剥离的神魂与记忆,注入到事先打造好的特殊傀儡之中,勉强将使命传承下来……而自第一代起,每一代在完成传承之后,‘本体’便彻底消亡,而承载了记忆的‘分身傀儡’则会立即陷入沉眠,以减少消耗,等待下一次使命的召唤……如此周而复始,浑浑噩噩,才勉强将这点微弱的火光,传承到了今天……”

陈昀默然,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意与震撼。

眼前这位“启皇亲卫”,为了一个古老的使命,从最初的那一刻起,就选择了修行这门堪称自残的禁忌秘术,甚至不惜将自身最终改造为一具冰冷的傀儡,只为了将那一点关于使命的执念,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跨越了数千万年的漫长光阴!

这《神魂剥离术》,远非他最初想象的那般逆天。

它的巨大缺陷使其变得极其鸡肋,甚至可以说,正常修士根本不会去修炼它。

每一次剥离,都是在削弱本我,创造出一个更弱且记忆不全的“他人”,这种近乎自我毁灭的传承方式,意义何在?

仅仅是为了……活着传递一个消息?

像眼前这位亲卫,经历了不知多少代的剥离与转换,早已忘却了自身,失去了血肉,变成了一具仅有微弱力量和破碎记忆的傀儡,孤独地守在这片绝地之中。

这其中的悲壮与苍凉,令人扼腕。

“我记得的事情,真的不多了。”老者继续说道,声音愈发缥缈,“将碎片交付于你,我的使命,终于完成了……我也就……解脱了。”

“我只记得,这两块碎片,必须交给九州选定的人,那个人,一定是启皇的传人!对了,还有一句话……是传承之初就烙印下的,至关重要……”

老者的语气变得极其凝重,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陈昀:“不要相信……任何一方!”

不要相信任何一方?

陈昀猛地一愣,眉头紧锁。

交出碎片他理解,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任何一方”指的是谁?

是人族内部的各大巨头势力?

是诸天万族?

还是……其他某些隐藏在幕后的存在?

“不要问我具体含义……”老者似乎耗尽了力气,身形变得更加虚幻起来,“我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了,当年的事,我也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这么多。但我想,这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陈昀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将这句话深深烙印在心底。这或许是一位远古亲卫,用这种近乎悲壮的方式,传递出的最后警告。

“前辈,可还有其他交代?”陈昀恭敬地问道。

老者缓缓地、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没有了……除了这些,我的记忆里,只剩下那残缺的《神魂剥离术》,以及……对这赤瘴森渊红雾的些许掌控之法了。”

陈昀闻言,心中一动,连忙问道:“那前辈,晚辈该如何离开这片森渊?”

老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竭力搜索那破碎的记忆,最终仍是摇头:“我……不记得了。如何出去,需要靠你自己去探索了。”

“嘶——”陈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剥离传承的弊端实在太可怕了,到了后面,几乎只剩下核心使命,其他一切辅助信息都丢失了!

他不甘心地再次追问:“那前辈,您可还记得这方幻翎仙境,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老者闻言,浑浊的双眼再次浮现出思索的光芒,断断续续地说道:“依稀……记得一点……这里,好像是一片古战场……非常惨烈……启皇陛下……似乎在此喋血……死了很多……很多强者……这弥漫的红雾……便是……便是无数强者陨落后……他们的至尊血雾……变异演化而来……”

陈昀身躯一震!

外界一直传闻,幻翎仙境乃是启皇的崛起之地、悟道之所,谁能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惨烈!

这里是启皇喋血、无数至尊陨落的古战场?!

“那它飘向何方?为何每隔三千年才会出现一次?”陈昀抓住机会赶紧追问。

“不知道……”老者再次摇头,身影已经开始逐渐变淡,仿佛要重新融入红雾之中,“我从未出去过……若不是九州鼎碎片的异动……将我唤醒……我此刻……应该还在沉眠……”

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老者的身体开始寸寸瓦解,似乎是某种设定好的自毁程序一般。

“我使命完成了,剩下的路靠你自己去摸索了......”

陈昀站在原地,久久无言。

这位付出了难以想象代价的启皇亲卫,最终只留下了碎片、警告和一段被掩埋的历史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