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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舔舐着夜色,将小院染上一层跳动的暖橘。

苏霸天恭敬地奉上一杯刚沏好的灵茶。

陈昀随手将啃了几口、滋味寡淡的烤肉丢在一旁,接过温热的茶杯。

氤氲的茶气带着草木清香,入口微涩,回味却有一丝甘醇,算是这破落环境中难得的慰藉。

“这片地界,都是你炸天帮说了算?”陈昀啜饮一口,目光扫过院墙外影影绰绰的低矮棚户,随口问道。

“是,昀哥。”苏霸天挺直腰板回答,“这城中村,就是炼天城的影子。住的都是些无根的浮萍——流浪汉、孤儿、最底层的散修,还有些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逃来的,勉强糊口罢了。修为嘛,九成九在淬体和炼血境打转,能摸到灵海境门槛的,凤毛麟角。”

“除了你们,这附近还有别的‘帮派’?”陈昀放下茶杯,指尖轻叩扶手。

“南边有个‘血屠帮’,”苏霸天语气带着一丝鄙夷,“帮主是个蕴灵中期的狠角色。他们行事比我们下作多了,专干敲骨吸髓的勾当,坑蒙拐骗,敲诈勒索,手段黑得很。”

“东边是‘猛兽帮’,”他继续道,“帮主也是蕴灵中期。这帮人倒是不怎么碰外来修士,专门盯着城里那些小炼丹作坊和街道上的小摊小贩收‘平安钱’。不给?那就天天派人去捣乱,泼脏水、掀摊子,烦不胜烦。执法队也懒得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要不出人命,睁只眼闭只眼。那些小摊贩惹不起,多半也就捏着鼻子认了,花钱买个清静。”

“其他的帮派地盘离得远,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接触不多。”

陈昀听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炼天城的底层生态,倒是鲜活得很。

他目光转向苏霸天,话题一转:“说说你这命相。五阶?梼杌凶名赫赫,命相怎会只有五阶?”

他刻意点出了梼杌之名。

苏霸天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梼…梼杌?您…您认得这命相?!”

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我找人查过无数典籍,都说这恶兽命相不详,凶戾异常,具体是什么却无人知晓!原来…原来它叫梼杌?!”

随即,他又露出苦涩,“至于为何只有五阶…我也不知。或许…是我血脉稀薄,未能真正激发其威能?”

“命相品阶受血脉、觉醒程度、自身契合度多重影响,未必代表上限。”

陈昀淡淡道,“你这梼杌命相,凶戾暴虐是其本性,也是其力量之源!你方才对我出手,看似凶猛,实则心存犹疑,束手束脚!与敌争锋,尤其是催动此等凶煞命相,当存玉石俱焚之心!无所畏惧,为战而狂!心中存了半分怯懦、半分权衡,这凶兽之力便去了大半!如何能发挥其真正的破灭之威?”

苏霸天如遭当头棒喝,呆立当场,陈昀寥寥数语,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他修行路上长久以来的迷雾!

是啊,每次催动命相,心底深处总有一丝对这凶戾力量的忌惮,一丝对失控的恐惧,从未真正放开身心去拥抱那纯粹的毁灭意志!

“来!”陈昀的声音将他惊醒,“你们几个,把压箱底的本事都使出来,让我看看!”

他兴致上来了。虽然这群人修为低微,但陈昀的实战经验是在无数次与蛮兽、强敌的生死搏杀中淬炼出来的,眼光毒辣。

指点他们一些发力、配合、临敌反应的基础技巧,绰绰有余。

“哎哟…哎哟喂…”就在这时,院子角落一处低矮破旧的茅草棚里,传来一阵压抑痛苦的呻吟。

陈昀循声望去,借着摇曳的火光,看清棚子里蜷缩的人影时,不由得一愣。

这不是宏璟城周家那个“天生绝脉”的少爷,周一炜吗?

他怎么也在这破棚子里?

苏霸天见陈昀目光所及,连忙解释:“昀哥,这小子是我们上午‘请’来的。本想捞点油水,结果是个穷光蛋,身上翻遍了也没几个灵石。不过这小子有点邪门,明明才淬体境,力气却大得惊人,老七玖月一时失手,把他打晕了,就暂时扔棚子里了…”

陈昀哑然失笑。

好嘛,这炸天帮“挑肥羊”的眼光还真“毒辣”,专挑人生地不熟、看着好拿捏、又没背景的小人物下手。

周一炜和自己,算是难兄难弟了。

他此刻并未易容,正是本来面目。

正好,他也想看看这周一炜的反应。

周一炜揉着剧痛的后脑勺,挣扎着从茅草堆里爬起来,昏昏沉沉地看到炸天帮一群人正齐刷刷地盯着自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噗通”一声,他直接跪倒在地,哭丧着脸哀嚎:“各位大哥大姐!行行好!我真的没钱了!储物袋都被你们翻干净了!我发誓!我绝不反抗!求你们放我走吧!我立刻滚出炼天城,再也不回来了!”

陈昀看着他那副怂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周兄!堂堂七尺男儿,膝盖骨这么软?骨气呢?”

“骨气哪有小命重要啊……咦?”周一炜下意识地回嘴,话到一半突然愣住。

这声音…有点耳熟?

而且,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姓周?

他猛地抬起头,使劲眨了眨眼睛,努力聚焦视线。

借着篝火跳跃的光芒,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半躺在主位木椅上,正扭头朝他笑得促狭的年轻面孔。

浓眉,挺鼻,嘴角那抹熟悉的、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淡淡弧度……这张脸!这张脸他见过!

“你…你是…”周一炜惊疑不定,心脏狂跳,一个名字在舌尖呼之欲出,“陈…陈兄?!陈昀?!”

“哈哈哈,可不就是我嘛!”陈昀笑着应道。

周一炜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蹭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指着陈昀,又惊又疑地看着周围对他毕恭毕敬的炸天帮成员:“陈兄!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你是这炸天帮的老大?!”

“以前不是,”陈昀懒洋洋地调整了下坐姿,笑得意味深长,“现在是了。”

“你在洛山……”周一炜刚吐出几个字,猛地意识到环境不对,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警惕地扫视了一圈,“你…你在那边的事…都…都了结了?”他问得小心翼翼。

“得罪了些不该得罪的人罢了。”陈昀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周一炜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愤慨之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些破事绝不可能是你做的!杜家那帮王八蛋,仗着杜云天在轩辕学宫巴结上了大人物,简直无法无天!还有那个杜云天,就是个只会溜须拍马的狗腿子!呸!什么东西!”

他显然对洛山界的后续了解有限,只知道陈昀得罪了杜家,被杜云天借势打压通缉,根本不知道背后还牵扯着姬梵夜这等庞然大物。

“前辈…你们认识?”苏霸天看着两人熟稔的交谈,尴尬地搓着手。

“一个老朋友。”陈昀摆摆手,“不用一口一个前辈,我叫陈昀,叫昀哥就行。”

他乡遇故知,虽然交情不深,但在这陌生的蓝林界,也足以让陈昀心情愉悦几分。

苏霸天如蒙大赦,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正是之前从周一炜身上搜刮走的储物袋,恭敬地双手奉还:“周…周大哥,实在对不住!大水冲了龙王庙!您的东西,完璧归赵!请多包涵!”

周一炜一把夺过自己的储物袋,恨恨地瞪了苏霸天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赶紧检查里面的东西,确认没少才松了口气,宝贝似的揣回怀里。

“陈兄,”周一炜凑到陈昀身边,压低声音,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外面不是都说…都说你陷在虚空乱流里…陨落了吗?”

“障眼法罢了。”陈昀随口敷衍道。

“高!实在是高!”周一炜眼睛一亮,自以为明白了,兴奋地一拍大腿,“我就说嘛!肯定是找了玲珑阁做中间人,花钱消灾,再放出假死消息,给杜家一个台阶下!陈兄,你这招金蝉脱壳玩得妙啊!”他自动脑补了一套“合理解释”。

“咳…还行吧。”陈昀顺水推舟,含糊应道,“低调,低调。倒是你,”

他上下打量了周一炜一番,“不是天生绝脉,无法修行吗?怎么现在淬体八重天了?还跑到这蓝林界来了?”

提起这个,周一炜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脸上写满了“倒霉”二字。

他苦着脸,再次将自己的“悲惨世界”——从天生漏体到莫名觉醒,从家族放弃到背井离乡求医,再到刚下飞舟就被当成肥羊敲诈打晕的“光辉历程”——添油加醋地倒了一遍。

“哎,”周一炜讲完自己的血泪史,才想起问,“对了陈兄,跟你一起的那位小兄弟和那只神俊的灵兽呢?”

“唉,”陈昀叹了口气,神色略显黯然,“走散了。我来这炼天城,就是为了寻他们。”他暂时没打算细说。

“小苏,”陈昀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苏霸天,“你手下那些小鬼,都回来齐了吧?”

“昀哥,基本都回来了,在外院候着呢。”苏霸天连忙回答。

“好。”陈昀坐直身体,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传话下去,从明天起,炸天帮所有人,全力帮我找一个人!”

他略一沉吟,清晰地下达指令:“此人应是一名炼丹师,年龄大约在十四五岁到十六七岁之间,也可能稍大些。”

他也搞不清楚墨琼现在到底成长到那个地步,面容变化大不大。

“身边必定带着一只灵兽,极可能是狼型。最大的可能,他就在灵虚殿内!炼丹天赋…应该不算顶尖,但也绝不会差,属于中上之资。”

以他对墨琼的了解,那小子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其恐怖的丹道天赋必然被刻意隐藏。

要融入灵虚殿而不引人注目,伪装成一个天赋尚可、但不算惊艳的普通丹师,是最稳妥的选择。

而且,长时间维持易形也需要消耗的,在相对安全的灵虚殿内,墨琼很可能以真容活动。

说着,陈昀指尖灵力流转,在篝火上空勾勒出墨琼清秀俊朗的面容,栩栩如生。

“昀哥,就…就这些线索?”苏霸天看着那灵气画像,感觉信息量有点少,大海捞针啊。

“对,就这些。”陈昀点头,“重点排查灵虚殿及其周边区域,留意带着狼型灵兽的年轻丹师。灵虚殿你们进不去没关系,想办法从进出的人、或者与灵虚殿有往来的底层人员口中打听消息。记住,宁可慢,不可错,更不可打草惊蛇!”

“明白!”苏霸天神情一肃,“昀哥放心,我们炸天帮别的本事没有,打听消息、找人寻物,在这片地界还是有些门道的!只是灵虚殿目标太大,可能需要些时日。”

“无妨,用心去做便是。”陈昀挥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安排了。

苏霸天领命,匆匆走向外院,召集人手布置任务去了。

小院内篝火旁,只剩下陈昀和一脸迷茫的周一炜。

“周兄,”陈昀看向他,语气平和了些,“后面有什么打算?”

“打算?”周一炜被问住了,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起来,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无措,“我…我不知道…”

他颓然地低下头,“我本来想着,到蓝林界这丹道圣地,总能找到解决我体质的法子…可我…我太高估自己了。第一次出远门,什么都不懂,像个傻子…刚下飞舟就被当猪宰了…要不是碰巧遇上你,我现在…现在恐怕连这炼天城都走不出去,只能像条野狗一样在哪个角落等死了…这地方…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挫败感和对未来深深的恐惧。

原本鼓起勇气离乡背井寻求希望,却遭遇迎头痛击,现实冰冷得让人绝望。

陈昀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也掠过一丝唏嘘。

这倒霉孩子,命运对他确实开了个不小的玩笑。

从无法修行的废人,到勉强踏入淬体境却前路迷茫;从满怀希望离家求医,到刚落地就跌入泥潭。

这份境遇,与自己当年在洛山界颠沛流离时,何其相似。

“若是暂时无处可去,”陈昀拍了拍周一炜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就先跟着我吧。我最近都会在炼天城。”

这句话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瞬间驱散了周一炜眼中的迷茫和绝望。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陈昀。篝火的光芒在陈昀身后跳跃,将他平静的面容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这一刻,在周一炜心中,陈昀的身影仿佛拔地而起,高大得如同能遮蔽风雨的山岳,在他人生最灰暗、最无助的谷底,向他伸出了援手。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和酸楚涌上心头,周一炜喉头哽咽,重重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坚定:

“昀哥!以后…我就跟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