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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万三浑身的肥肉,在那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他感觉不到身后那只手的温度,却仿佛有一块万年玄冰,贴着他的皮肤,寒气顺着脊椎骨疯狂上涌,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动着自己那肥硕的头颅。

一张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的脸,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眸子幽深得如同两口吞噬一切的古井,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就让他感觉自己的魂魄正在被一点点地抽离身体。

督查使,贾诩。

“我……我的手……”贾诩的声音很轻,轻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让钱万三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

“……已经到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贾诩的手,从钱万三的肩膀上滑了下来。

不是移开。

而是如同抚摸一件艺术品般,顺着他肥胖的脖颈,轻轻划过。

那动作轻柔,甚至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优雅。

“你……”钱万三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恐惧彻底淹没了他的理智,他想尖叫,想后退,想求饶。

然而,他什么都做不到。

在贾诩的注视下,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被毒蛇盯住的青蛙,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你说,天高皇帝远。”

贾诩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一种看到猎物在陷阱中做着最愚蠢、最可笑挣扎时,发自内心的……愉悦。

“陛下的手,伸不过来?”

他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一个什么有趣的问题。

“那你看看,我的手,够不够长?”

他摊开自己的手掌,那是一只文士的手,苍白、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钱万三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到,贾诩那只看上去毫无力量的手,就这么随意地、轻轻地,按在了他面前那张由百年铁木打造的厚重柜台之上。

没有声音。

没有元气波动。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喀……喀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细密的碎裂声响起。

那张足以抵御刀劈斧砍的铁木柜台,以贾诩手掌按住的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然后……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堆细腻的粉末,簌簌地流淌了一地。

死寂。

聚宝楼内,落针可闻。

那个前来借贷的小商人,已经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周围所有看热闹的客人,脸上的血色褪尽,一个个如同木雕泥塑。

钱万三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他死死地盯着那堆木屑,一股骚臭的液体,顺着他的裤管,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这不是武功!

这是妖法!是魔术!

“现在,你觉得,陛下的手,伸过来了吗?”

贾诩收回手,用一方洁白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语气依旧平淡。

“我……我……”钱万-三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肥胖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他疯狂地用自己的额头撞击着地面,发出“砰砰”的闷响。

“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小的愿献出所有家产!只求大人饶我一条狗命啊!”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跋扈。

贾诩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厌恶,只有一种冰冷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献出家产?”

他轻笑一声。

“你的家产,从你私铸劣币、私设钱庄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你的了。”

“那是……陛下的。”

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那滩烂肉,只是对着门外的东厂番役,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宣旨。”

那名番役立刻会意,再次展开黄绸圣旨,用那尖细却传遍了整条街巷的嗓音,高声念诵。

“诏曰:凡私设钱庄,行印子钱者,斩!”

最后一个“斩”字,如同一柄无形的铡刀,轰然落下!

钱万三浑身一僵,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不……不要……”

他最后的哀嚎,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两名手持“龙牙”刀的黑甲士兵,已经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

他们没有将他拖出去。

就在这聚宝楼的大堂之内。

当着所有人的面。

手起。

刀落。

“噗嗤!”

一颗硕大的、写满了惊恐与不信的头颅,冲天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色的抛物线,最终“咕噜噜”地滚落到那瘫软在地的小商人脚边。

温热的鲜血,溅了那小商人一脸。

“啊——!”

尖叫声终于划破了死寂。

整个聚宝楼,彻底乱成了一团。

贾诩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他缓缓走到那具无头的尸体旁,弯下腰,从尸体那依旧紧攥着的手中,将那枚成色极差的西楚旧币,捡了起来。

他用丝帕将上面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走到了那已经吓傻了的小商人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的……王……王二……”小商人结结巴巴,浑身抖得像筛子。

贾诩点了点头。

他将那枚旧币,放在了王二的手中。

然后,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崭新的,在烛火下闪烁着温润光泽的铜钱。

铜钱正面,是四个苍劲有力的篆字——大夏通宝。

“从今天起,只有这个,才是钱。”

贾诩将那枚“大夏通宝”,也放在了王二的手中。

“去对面的‘大夏钱庄’,用这枚陛下的钱,可以换一百枚旧钱。用这一百枚旧钱,可以换回你的铺子,还能余下给你老母亲买药的钱。”

“另外……”贾诩的目光,扫过全场。

“主动揭发‘钱万三’之罪行,按律,赏其家产一成。”

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人,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间已经被鲜血和恐惧彻底浸透的聚宝楼。

他的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混杂着恐惧、敬畏、以及一丝丝狂热的目光。

相似的一幕,在同一天,在西楚、在南越,在数百个州郡县城,同时上演。

或由廷尉府的法吏主导,或由东厂的番役执行,或由监察司的密探操盘。

无数个像钱万三一样的地头蛇、豪商大贾,在帝国的铁腕之下,被连根拔起。

他们盘踞多年的钱庄被查封,私铸的劣币被熔毁,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被一车一车地装上马车,汇入名为“大夏钱庄”的巨大洪流之中。

人头滚滚。

血流成河。

一个旧的,混乱的,被地方豪强把持的金融秩序,在短短数日之内,被以最暴力、最直接的方式,彻底摧毁。

一个崭新的,由朝廷完全掌控的,名为“大夏通宝”的秩序,正在这片血泊之上,迅速建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商鞅,正站在“大夏钱庄”总行的最高处,俯瞰着脚下这座因新政而陷入巨大震动与重生的城市。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只有一种贯彻了自己“法”与“术”的,冰冷的满足。

他知道,当这天下流通的每一文钱,都姓“苏”的时候。

这个帝国,才算真正拥有了足以碾压一切的,强健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