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集团总部大厅的液晶屏正循环播放《时代周刊》封面,李铁柱被pS成扛着金锄头的农民。访客登记处排起长队,栓子攥着预约名单的手在抖,纸边被汗浸出涟漪。
“柱子哥!省商会副会长带了他瘫痪的侄孙……”栓子声音发哑,“说孩子等着换进口关节。”
李铁柱正用那枚五分硬币刮拭《胡润百富榜》的烫金封面,碎金屑飘进脚边的茶叶蛋锅:“八五年市管队罚没我最后五个蛋时,怎么没人说给孩子留口吃的?”
王亚茹默默调出来电记录,红色标记已突破三位数。她接通某个加密号码,对方开门见山:“李先生,令郎在剑桥的公寓地址是……”
电话被猛地掐断。李铁柱抓起安全帽砸向监控屏,裂纹正好劈开自己在福布斯宴会上的笑脸:“查!把这帮蛆虫从阴沟里揪出来!”帽檐在屏幕上刮出火花,“就像当年在黑市抓扒手——”
老家县长带着族老们直闯会议室,红木桌上摊开泛黄的族谱。“铁柱啊,”老人指甲划过“李继业”的名字,“咱县中学的体育馆……”
李铁柱突然掀翻族谱,纸页雪崩般覆盖了慈善捐赠计划书。“1998年洪水,”他扯开衬衫露出腰侧刀疤,“各位叔伯当时在哪儿?”疤痕像蜈蚣在旧纸堆上蠕动,“现在倒记得我儿子该光宗耀祖了?”
深夜书房,匿名信如雪片从传真机涌出。栓子哭着捡起一张:“柱子哥!他们p了你和境外政要的合影!”
王亚茹用紫光灯照射信纸,隐形药水显现出某个竞争集团的logo。“手段还是老一套,”她将证据塞进酱菜坛,“可惜咱们的坛子——”坛口酱香刺鼻,“腌过比这更脏的东西。”
幼儿园紧急来电,小继业被陌生人在校门口强行合影。李铁柱驱车赶到时,孩子正用福布斯杂志叠纸飞机:“爸爸!他们说拍张照能换一栋楼!”
他夺过杂志撕成两半,纸屑在风中如冥币纷飞:“儿子,记住——”碎纸片落进黄浦江,“这世上最贵的相机,是老百姓的眼睛。”
税务稽查组不请自来,带队的科长指着星辰广场:“李先生,有人举报您用慈善基金抵充豪宅装修。”
李铁柱突然撬开电梯装饰板,露出焊在钢架上的希望小学图纸:“1998年6月,”他指甲抠着锈蚀的焊点,“老疤为护这批图纸淹死在洪水里——”铁锈混着血沫落下,“您现在要把它算进装修费?”
微博突然爆出“首富原配惊天秘闻”的热搜。王亚茹在董事会上接通视频,镜头里老周正搅拌酱缸:“1987年八月十五,他俩在我酱园子分吃一个月饼。”老人舀起酱汁泼向镜头,“哪个龟孙再造谣,老子请他喝这坛三十年的老卤!”
跨国基金会发来晚宴邀请,附件注明“仅限百亿级富豪”。李铁柱把请柬折成纸船,放进儿子浴缸:“宝贝,看好了——”纸船在泡沫中沉没,“这就是他们说的上流社会。”
栓子抱着勒索信冲进来:“柱子哥!他们要曝光你给初恋寄钱的事!”
“寄啊!”李铁柱突然笑出眼泪,“她男人为救咱们的建材车压断腿时——”笑声在会议室回荡,“我李铁柱的良心就焊死在车轮下了!”
境外媒体架起长焦镜头对准顶层公寓。王亚茹拉拢窗帘,转身递过慈善基金会财报:“去年我们医疗援助的金额,”她指尖点在某个数字,“刚好是福布斯统计的舆论公关支出。”
李铁柱用打火机点燃财报,火苗舔舐着捐款数字:“现在该让外面那群秃鹫看看……”灰烬飘向监视器方向,“什么叫烧钱灭火。”
老家祠堂连夜翻修,族老们把“首富故里”的鎏金匾额悬上梁柱。李铁柱带着混凝土团队赶到,亲手将匾额浇进新筑的地基:“让列祖列宗瞧瞧——”水泥淹没烫金字体,“咱们的根扎得比这字深。”
深夜急诊室,李铁柱望着食物中毒的儿子输液。护士轻声说:“李先生,VIp病房永远为您留着……”
他忽然扯掉儿子手背的输液针,将孩子裹进沾满水泥点的工装:“我儿睡惯了大通铺。”体温在粗布上烙下湿痕,“医院的福气……留给更需要的人。”
国际反贫困组织颁来奖章,纯金勋章刻着“全球慈善家”。李铁柱转手把它熔进老槐树的点滴瓶,次日树梢筑起新的鸟巢。栓子哭着说:“柱子哥!鸟窝里掉出金渣了!”
“正好,”他撒把小米在树根,“让雀儿也尝尝——”金屑在晨光中闪烁,“被钱砸晕的滋味。”
匿名电话接通刹那,变声器里传来机械音:“李老板,令尊的墓园风景不错……”
李铁柱默默打开免提,背景音里传来打桩机的轰鸣:“我爹的坟头正对着星辰广场,”他对着话筒轻笑,“劳驾您多拍几张——让老人家看看他儿子打的桩,够不够镇住牛鬼蛇神!”
晨雾漫过证监会新送来的问询函,王亚茹将其折成纸鹤放进茶叶蛋锅。沸水翻涌时,她听见李铁柱在身后说:
“明天回河滩摆摊去。”
锅沿蒸汽模糊了首富榜单,只剩那枚五分硬币在锅底叮当作响,像三十年前落在搪瓷盆里的第一枚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