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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考试铃刚落,考场里热闹的很, 考生们围着最后一道数学题争论,有人拍大腿 “辅助线画错了”,有人愁眉苦脸 “最后一步算错数”.

记者们举着相机追着拍,镜头里满是少年人又急又兴奋的模样,空气里还飘着没散的紧张劲儿。

苏禾没凑这个热闹,把铅笔、橡皮一股脑塞进洗得发白的蓝布书包,转身往外走。

对她来说,这场竞赛就是次 “练兵”,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跟带队老师告别,踏出文化宫朱红大门,傍晚的太阳斜斜照过来,晃得苏禾眯了眼。

这一眯,瞥见了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 顾淮安没站在人多的地方,就倚在宫门旁那棵老柏树下,军装配着黑皮靴,身姿挺得像棵松。

苏禾脚步顿了顿,心里犯嘀咕:他怎么来了?

顾淮安已经看见她,大步走过来,军靴踩在青砖上 “噔噔” 响,没几步到了跟前。

身高差让他微微低头看她,眼神没有冷意全是关心:“考完了?感觉怎么样?”

“嗯,刚考完。” 苏禾点点头,实话实说,“题不简单,但都答上了。” 面对顾淮安,她总有点说不清的感觉,不是讨厌。

顾淮安盯着她看了两秒,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像是看穿了她那声 “还行” 背后的底气。

也没多问,直接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个油纸包,递过来:“刚路过买的茯苓饼,还热乎着呢,饿了吧?先垫垫。”

油纸包捏在手里温温的,甜香顺着纸缝钻出来,苏禾愣了半秒才接过来,指尖的暖意慢慢传到心里,“谢谢顾大哥。”

“回学校?” 顾淮安问,没等她回答就侧身让开,“顺路,我送你。”

两人并肩走在文化宫的甬道上,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没说太多话,顾淮安没问苏禾哪道题难、哪道题容易,也没讲什么 “好好加油” 的大道理,就安安静静地陪着走。

风偶尔吹过来,撩起苏禾额前的碎发,也吹动顾淮安军装的下摆,布料摩擦的 “沙沙” 声。

顾淮安开了辆军绿色吉普车,车身还沾着点尘土,一看就是刚跑过远路。

车稳稳停在红星中学门口,他转头看向苏禾,眼神沉得像深潭,能看透人心似的:“苏禾,好好读书。”

“现在你学好的每一个知识,将来都有用。”

“知识这东西,早晚会发光的。”

这话里藏着话,苏禾心猛地一跳,迎上顾淮安的目光,重重点头,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认真:“我知道,肯定会的。”

几天后,《京市日报》送进苏家,林婉秋饭后照例摊开看,翻到教育版时,手指突然顿住。

她把报纸凑到眼前,眯着眼瞅了半天,突然拔高声音喊:“国栋!国栋!你快来看!这报纸上的是不是小禾?!”

苏国栋正坐在书房看文件,被喊得一愣,赶紧出来走过来接过报纸。

看清那张黑白照片,严肃的脸先是闪过惊讶,嘴角偷偷往上翘了下,随即又绷住,但语气里藏不住赞许:“是她,红星中学,没错。这孩子…… 什么时候悄没声地去参加竞赛了?还上报纸了!”

苏雪柔刚从纺织厂回来,身上还带着棉絮,手上的皮肤也糙了些。

她本来等着母亲对自己的夸赞,听见动静赶紧凑过来。

可当她看见报纸上的照片 —— 苏禾侧着头,眉梢轻蹙,阳光落在她脸上,那股专注劲儿看着就像 “有学问的人”,旁边还印着 “红星中学某学生沉着应考” 的字,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心里像扎了根刺,又酸又疼,火气 “噌” 地冒了上来:凭什么?凭什么苏禾能去参加这种露脸的竞赛,还能上报纸?

自己却要在工厂里累死累活,弄得一身汗臭,头发里都是棉絮,双手糙得像砂纸!

她装了这么久 “吃苦耐劳”,只换来母亲两句 “不错”,苏禾倒好,轻轻松松就拿到了她做梦都想要的认可!

苏雪柔攥紧手心,指甲掐得掌心生疼,才没把心里的话喊出来。

她扯了扯嘴角,想装得大度些,可声音还是忍不住发尖,酸溜溜的:“哎呀,小禾妹妹可真行,还能上报纸。”

话锋一转,她赶紧看向林婉秋,想把话题拉回自己熟悉的赛道:“不过妈,这种竞赛也就是个虚名吧?又不能当饭吃!现在又不能考大学,最后还不是得看谁能找着好工作?您说是不是这理儿?”

林婉秋此刻心里跟乱麻似的,她一直觉得 “找个铁饭碗” 才是正经事,可 “上报纸” 在这年代可不是小事,那是实打实的荣耀,街坊邻居看见都得高看一眼。

第一次对苏禾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 这丫头平时闷不吭声的,原来这么有本事?

瞪了苏雪柔一眼,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烦躁,还有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维护:“你少说两句!能上《京市日报》是多大的光彩?你以为谁都能上?”

苏雪柔被噎得脸色红白交替,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看着报纸上苏禾的照片,她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妒意像藤蔓似的缠上来:自己好不容易在母亲面前攒的好印象,难道就因为这张报纸没了?

苏禾对家里的这场风波一无所知。

她正坐在图书馆靠窗的老位置,面前摊着本翻得卷边的《数学分析》,笔尖在草稿纸上算得飞快。

报纸上的报道于她而言,不足挂齿。

文化宫的考试已经过去,真正能决定命运的浪潮,正顺着时代的河床奔涌而来。

知识的春天藏在冰层下,早晚要破冰而出,而她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把自己武装得足够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