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激烈的“惩罚”之后,套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殷夜沉没有松开她,依旧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只是力道放缓了许多。江浸月也没有挣脱,靠在他怀里,默默地流泪,仿佛要将这几日的委屈和压力都哭出来。
良久,殷夜沉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资金……明天会恢复。”
江浸月身体微微一僵,没有抬头。
“但是,”他顿了顿,语气恢复了部分冷静,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刺骨,“‘星火’未来的所有大额支出和重要合作,需要经过我的最终审批。”
这依旧是一种控制,但比起之前完全的断粮,已经是一种“让步”。江浸月知道,这大概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极限。她依旧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
殷夜沉感受怀中的柔软和那细微的变化,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似乎松了一点点。他低头,看着她哭得微肿的眼睛和泛红的鼻尖,一种陌生的、带着涩意的柔软情绪,悄然漫过心间。
他抬起手,有些笨拙地、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他惯有的强势,但比起刚才的暴戾,已是天壤之别。
江浸月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和那略显生涩的动作,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他。
殷夜沉避开了她的视线,似乎有些不自在,只是闷声道:“别哭了。”
这三个字,没有任何技巧的安慰,干巴巴的,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她心湖,漾开了一圈微小的涟漪。
他终究……是在意的。
那天,江浸月没有立刻离开。殷夜沉也没有再提顾辰风,没有再提那令人不快的绯闻。他甚至让酒店送来了清淡的晚餐,虽然两人吃得沉默,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确实在不知不觉中,缓和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在这个夜晚,在那场激烈的风暴过后,一丝微弱的光,似乎终于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阴云,照进了两人之间那片冰冷的荒原。
那晚之后,殷夜沉信守承诺,资金迅速到位,“星火”工作室的运转恢复正常。他甚至没有再提起顾辰风,仿佛那场风暴从未发生。然而,套房里短暂的平和,如同冰面上折射的虚假暖阳。江浸月清楚地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份“最终审批权”像一把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江浸月的头顶,提醒着她自由的边界。
每当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屏幕上《虚宇生花》的蓝图,殷夜沉那双盛满暴怒与占有欲的凤眸,他冰冷地宣布“断粮”时不容置喙的姿态,以及自己被迫放低姿态上门“求和”的狼狈与屈辱……这些画面都会不受控制地浮现。
一种深刻的领悟在她心中扎根:她不能,也绝不会再让自己的梦想和团队的生计,完全系于殷夜沉一人之手,系于他那阴晴不定的情绪之上。
她不想做一只被圈养在黄金笼中的金丝雀,一个依附于他、可以被他和他的家族轻易轻视的附属品。她想要的是平等的对话,是能被正视的才华,而非怜悯或占有。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承受将事业与情感完全捆绑的风险。她不能连最后安身立命的事业根基,都因他一句话而轻易动摇、崩塌。她必须为自己,也为“星火”,构筑起一道坚实的防线。
“星火”必须是真正属于她的“星火”,而不是寰宇集团荫庇下、随时可能被风吹熄的微弱火苗。
带着这份愈发清晰的信念,江浸月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她开始更加主动地推进与顾辰风的电影项目合作,会议安排得更为密集,讨论也更加深入彻底。
与顾辰风这样享有盛誉、兼具艺术眼光与市场号召力的导演合作,对“星火”工作室的品牌提升、行业地位的稳固,以及江浸月个人艺术追求的突破,都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这不仅是事业上的关键一步,更是她构建自身独立性与价值感的重要基石。
于是,顾辰风出现在“星火”工作室的频率显着增加。他们常常在江浸月那间充满设计感的办公室里,对着复杂的分镜脚本和天马行空的概念设计图,一讨论便是数个时辰。顾辰风对艺术有着独到的见解和深厚的修养,他的许多见解总能与江浸月的灵感碰撞出令人惊喜的火花。在那些全然沉浸于创作的心流时刻,江浸月确实能够短暂地忘却与殷夜沉之间盘根错节的纠葛与不快,重新找回那份因思想共鸣而带来的纯粹愉悦与自我实现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