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阳光灿烂的周六午后,俞浡宣布:“我认为,我们家需要一个灵魂角落。”
宋鹤眠从金融报告中抬起头,看着自家合伙人那双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眼睛,警惕地问:“你的‘灵魂角落’具体指什么?”
“一个能激发灵感,放松身心的——懒人沙发豆袋区!”俞浡张开手臂,仿佛在描绘一个伟大的蓝图,“就放在客厅落地窗那边!我们可以躺在上面晒太阳、看星星、思考人生!”
宋鹤眠,这位习惯了直线条、人体工学椅和秩序感的顶猎,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他看着俞浡兴奋的样子,把“那东西不符合人体工学且破坏空间动线”这句话咽了回去,妥协道:“可以。但款式和颜色需要经过我的审核。”
“没问题!”俞浡满口答应。
然而,当那个巨大的、芥末黄色的、形状像一坨融化冰淇淋的懒人沙发被送货上门时,宋鹤眠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它太大了,几乎霸占了半个休闲区。颜色……过于醒目,与他家低调的高级灰风格格格不入。
俞浡却欢呼一声,像颗炮弹一样把自己砸了进去,整个人深陷其中,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满足地喟叹:“啊——完美!这就是灵魂的归宿!”
宋鹤眠沉默地站在旁边,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评价:“从视觉上看,它像一块巨大的、未经处理的……海绵蛋糕核废料。”
俞浡从“豆袋”里挣扎着探出头,不满地抗议:“你这是对艺术和舒适的亵渎!”
宋鹤眠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陷在里面的俞浡,忽然弯下腰,双手撑在豆袋边缘,将他困在自己与“海绵蛋糕核废料”之间。
“是吗?”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威胁,“那请问我的合伙人,当你深陷在这个‘灵魂归宿’里,需要去洗手间或者拿杯水时,你打算如何靠自己起来?”
俞浡尝试扭动了一下,发现……真的很难借力!他像只被翻过身的乌龟,扑腾了几下,无济于事。
“……宋鹤眠!拉我起来!”俞浡终于憋红了脸求助。
宋鹤眠轻笑一声,轻而易举地将他捞起来,搂在怀里,在他耳边说:“看,它的第一个缺点:容易造成合伙人行动受限。基于风险评估,它的使用需遵循以下准则:第一,每次使用不得超过半小时;第二,使用时身边必须有另一位合伙人在场提供‘救援服务’。”
俞浡趴在他胸口,愤愤不平:“你这叫霸王条款!”
“不,”宋鹤眠吻了吻他的发顶,语气带着得逞的笑意,“这叫基于实践的产品优化建议。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这个‘核废料’的摆放位置问题?”
宋鹤眠带俞浡参加一个必要的商业晚宴。这种场合充斥着虚与委蛇和商业互吹,是俞浡“厌蠢症”的高发地带。
果然,没多久,一个自以为是的某公司高管就凑了过来,先是吹捧了一番宋鹤眠的商业眼光,然后就把目标转向俞浡。
“俞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啊!做动画的?哎呀,这个行业好,有创意!我儿子也特别喜欢看那个……那个什么《汪汪队立大功》!你们是不是做那种的?”
俞浡脸上的“小太阳”笑容瞬间僵硬,内心oS已经刷屏:《汪汪队》?您是在侮辱我的职业还是侮辱我的智商?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启动“礼貌但刺人”的防御模式,宋鹤眠却自然地向前半步,巧妙地将俞浡半挡在身后。
他脸上挂着斯文得体的微笑,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张总说笑了。浡浡的团队主要负责顶尖的3d动画电影和高端游戏cG,最近刚在国际数字艺术节上拿了奖。至于《汪汪队》……那是美国尼克儿童频道的作品,制作团队并不在国内。”
那位张总脸上的笑容瞬间尴尬。
宋鹤眠继续温和地补刀,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不过,如果张总对儿童动画市场感兴趣,我倒是可以介绍几位专业的投资分析师给您认识。毕竟,隔行如隔山,信息精准很重要。”
几句话,既维护了俞浡,又点出了对方的无知,还显得自己大方专业。
俞浡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内心疯狂为自家合伙人打call:卧槽!杀人于无形!这波配合满分!
离开那个高管后,俞浡偷偷拽了拽宋鹤眠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宋鹤眠,你刚才帅炸了!”
宋鹤眠侧头看他,银丝眼镜下的目光带着一丝戏谑:“维护合伙人的专业尊严,是基本义务。毕竟,你的‘厌蠢症’要是当场发作,我还得负责公关危机。”
俞浡嘿嘿一笑,凑近他小声说:“放心,我的‘特效药’就在旁边,稳得很!”
俞浡有时会因为一个创意瓶颈而陷入焦躁,深夜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或者对着窗外发呆,一言不发。这不是冷暴力,这是他消化情绪的独特方式。
宋鹤眠从不在这时强行打扰他,也不会追问“你到底怎么了”。他会默默地走进厨房。
今晚亦然。
当俞浡带着一身夜露的微凉和满脑子的混乱线条从阳台上回来时,就闻到一股温暖诱人的香气。
餐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底清澈的阳春面。细细的面条整齐地卧在碗底,上面漂着翠绿的葱花,旁边还卧着一个完美的溏心蛋。
没有多余的言语,宋鹤眠只是将筷子递给他:“吃点东西。”
俞浡愣愣地接过,坐下,吃了一口。简单的味道,却瞬间温暖了胃和心脏。他埋头吃了很久,直到碗快见底,才闷闷地说:“那个角色的成长弧光,我总是抓不住最关键的那个转折点……”
宋鹤眠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听着,没有给出任何专业意见(毕竟隔行如隔山),只是在他停顿的间隙,递上一张纸巾,或者帮他把掉落的碎发拨到耳后。
等俞浡断断续续地说完,宋鹤眠才开口,说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我大三那年,为了抢一个实习名额,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做方案,最后在终面前一天,发现自己方向全错了。”
俞浡抬起头。
“当时我觉得天都塌了。”宋鹤眠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然后我室友,给我带了食堂最后一碗馄饨,逼着我吃完,然后说‘宋鹤眠,重头再来呗,反正你聪明’。”
“后来呢?”
“后来我用一晚上重做了方案,拿到了offer。”宋鹤眠看着他,“所以,先把面吃完。然后,重头再来呗,反正你……”他顿了顿,眼中漾开笑意,“……是我们家最有灵感的艺术家。”
俞浡看着他,心里那些烦躁和焦虑,仿佛被这碗面和这个人的三言两语轻轻抚平了。他不需要具体的解决方案,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心灵码头”,能让他安全停靠,补充能量。
他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一推,豪气干云:“没错!重头再来!宋鹤眠,我好了!”
宋鹤眠笑着收起碗,深藏功与名。看,这就是“男妈妈”的顶级售后——精准投喂与精神充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