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山城大厅内,投影屏下,
随着直播的进行,厅内的各种讨论也进入了高潮。
来自港城的资本大佬们,或许从事着各行各业的生意,但此刻都在为直播间攀升的菠萝订单而心跳加速。
“稀奇了,这次直播咱徐文菠萝的出场次数也不多啊,怎么销量跟吃了伟哥一样!”
“哈哈哈……这就是咱周总的人气!只要直播间挂着,哪怕是一个镜头也没有我估计也得卖爆!”
“等这次直播结束后,我们那个蚝油也得来找周总合作一次,我算看明白了,要进大陆市场,周总这是最快的渠道!”
“那你是别想了,刚刚项经理说,人家合作商都排到了几个月以后,下一场卖啥要看周总心情。”
……
热议声中,袁杰也再次凑到了唐仁的身旁来,压低了声音:
“唐老,之前不是说……周总的行为无法改变历史进程吗?
可这次,他直接给赵煦看了靖康之变,这……这不也算间接改变了历史进程吗?”
唐仁拄着拐杖,闻言却呵呵一笑:
“阿杰啊,抛开咱们知道周总穿越的真相,
仅从历史记载来看,你对这位宋哲宗赵煦,印象最深的事情是什么?”
袁杰愣了一下,摸着下巴思索道:“宋哲宗赵煦……除了他八岁登基,高太后垂帘听政那些事……
哦!最主要的应该是他发动了两次对西夏的战争吧!史书上说……嗯!?这……”
说到这里,袁杰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想起来了?”
唐仁脸上露出笑容,沉吟道:“这北宋自太宗朝以后,对北方异族的大型战争,胜率有多惨淡?
从朝廷官员到普通百姓,几乎形成了一种北伐必败的共识。
可你看赵煦,一个在深宫长大的年轻皇帝,他凭什么有如此魄力,敢在内部党争激烈、国库也不算充盈的情况下,连续两次主张对西夏用兵?
最关键的是,他居然还都打赢了,算是北宋建立以来最硬气的两次对外战争。”
“您!您是说……”
袁杰眼睛猛地瞪大,声音发颤道:“是……是因为周总回到过去,让赵煦提前看到了北宋灭亡的惨状,
这种恐惧,转化成了他日后对北方用兵的内在动力?
从而……间接促成了那两场宋夏战争?
可……可这样的话,周总他的行为,不也成了历史的一部分吗?还……还他娘的能这样!?”
“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想。”
唐仁目光重新投向屏幕,眼神深邃:“或许所谓的历史不可改变,指的并非是具体的细节,而是某种更大的势。
周总的出现,也许本身就是历史进程中的一部分。
这个直播,是越看越有意思咯……”
……
画面流转,跟随着镜头的指引,所有人的视线从汴梁的朝堂风云,一路向南,
最终,定格在了大宋最南端的雷州半岛。
海岸边,一座简陋的送别亭里,苏轼与苏辙两兄弟正相对而坐。
两兄弟赶了几个月的路终于到达了此地,苏辙要留在雷州任职,而苏轼则要跨过海峡,去对岸的儋州岛。
二人的面容被南国海风吹得沧桑无比,他们正围着一个红泥小炉,炉上的陶壶正咕嘟嘟冒着热气。
苏辙将煮好的一盏粗茶递到兄长面前,声音带着疲惫:
“哥,想你我兄弟二人,为这大宋江山奔波劳碌了半辈子,不曾想到头来,竟都落得个流放岭南的下场……
真是造化弄人,令人心寒啊。”
苏轼接过茶盏,他呵呵一笑,脸上皱纹舒展开来:
“怎么,觉得委屈了?还是舍不得汴梁城的繁华?”
苏辙摇了摇头,望着亭外灰蒙蒙的天空道:“委屈倒谈不上,宦海浮沉,早有预料。
只是……只是没想到,官家竟会找一个欲见周先生而不得,如此儿戏的借口。
说句大不敬的话,以官家那般急躁的少年心性,莫说周先生已消失,即便周先生真就住在汴梁城,恐怕也未必愿意进宫与他相见!
至少跟仁宗皇帝比,他差远了!”
提到周仪,苏轼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也变得悠远起来:
“说起周先生……算起来,自当年徐州城下一别,将近二十载未再见他了。
此去儋州,跨过这片茫茫大海,恐怕……此生是再没机会见到先生了……”
听着兄长的讲述,苏辙的表情也瞬间被浓浓的伤感笼罩。
那位神秘莫测、亦师亦友的周先生,几乎贯穿了他们苏家的全部记忆,
从父辈、到他们兄弟,都受过其莫大的恩惠与点拨,可以说是苏家最敬重之人。
只可惜,仙踪渺渺,自徐州之后,再无音讯,仿佛真的回到了他口中那遥不可及的世界。
咸涩的海风灌入亭中,吹动着二人花白的头发。
兄弟二人相对无言,陷入了沉默,唯有炉火噼啪作响和壶中沸腾的水声。
半晌,苏轼抬起头,望向远处的海平面,脸上露出一抹思索:
“子由,你还记得吗?那年眉州,周先生带来的那个水果?”
苏辙先是一怔,随即脸上也绽放开了笑容:“自然记得!那会儿我才十来岁,跟这石桌子差不多高。
周先生带来那个叫菠萝的果子,几乎快把咱后院都给堆满了!
那个味道……唉,可惜啊,自那以后这几十年,就再没尝过那个味道了。”
说起了童年趣事和菠萝的滋味,亭子里原本沉重的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又接连回忆起少年时在眉州老家读书、玩耍的种种趣事,
说到开心处,两位老人竟像孩童一般,发出畅快的哈哈大笑声。
笑声渐歇,苏轼再次目视远方大海的尽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周先生曾说,那菠萝生于南洋诸岛。
子由,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周先生他自己,其实也是来自南洋的海外仙人?”
苏辙也跟着望向那片海面,叹了口气:“南洋……太大了。
纵然你我有心去寻,恐怕也如同大海捞针,难觅仙踪啊。”
二人不再说话,静静地听着浪潮声,相对无言,一种淡淡的怅惘重新弥漫开来。
“咔嚓!”
忽的,就在这片寂静之中,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那声音,像是某个刀具切在了桌案上。
兄弟二人猛地回过了头来。
石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被切开的菠萝。
而面前的那位持刀人,正面含笑意望着他们。
那笑容,一如二十年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