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桐拽着王丹的踏上传送阵,淡蓝色的灵光顺着阵纹游走,将两人一驴裹得严严实实。
蛟龙宫与万妖谷本就是唇齿相依的联盟,共抗人族修士多年,径直便能抵达万妖谷。
“你上次踏回万妖谷,得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汪桐手肘撞了撞王丹的胳膊。
语气里满是打趣,“这次回去,你可是实打实的‘少爷归府’,得让那些老东西好好瞧瞧。”
王丹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垂着眼盯着脚下流转的光纹:“少他妈放屁。”
他喉结滚了滚,指尖无意识攥紧,“我爹娘走那年,族里人霸占完我父母的遗产,年幼的我我气不过就走了,这是头一回回来。”
汪桐见他眼底发涩,当即伸胳膊揽住他的肩,力道拍得他后背发响:“怕个屁!
这次回去,咱就让那些占了便宜的东西看看,谁才是鼋氏一族真正的主子。”
王丹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传送阵的灵光骤然消散,两人一驴稳稳落在传送阵中。
云蹄子刚落地就甩了甩尾巴,驴叫了一声,惹得汪桐拍了它脑袋一下。
“你还认路?”汪桐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草木气。
王丹左右扫了圈,见四下无人汪桐,翻身上了云蹄子:“废话,这可是我家的附近,闭着眼都能走。”
万妖谷藏在东荒最深处,群峰如兽脊般横亘天际,云雾在山尖缠缠绕绕。
王丹身形化作一道淡青色流光往前飞,汪桐骑着云蹄子跟在后面,驴蹄踏在云气上,倒也跑得飞快。
不多时,前方出现几座拔地而起的高峰,中间围着一处狭长的山谷。
谷中卧着一汪巨大的水潭,潭水碧绿如翡翠,丝丝缕缕的灵气像白烟似的往上飘,潭面上三道万丈高的瀑布从山巅砸下来。
轰鸣声震得空气都在颤,水花溅起丈高,落在潭边的石头上,溅起细碎的水雾。
王丹悬在潭水上空,望着那熟悉的水潭,身子僵了许久。
潭水映着他的脸,眼底的情绪翻涌不定,最终只化作一声轻语:“这下面,就是鼋氏一族的族地。”
话音落,他纵身跃入潭中,身子入水无声,径直往水底沉去。
汪桐见状,跟着扎进水里。
水下竟是另一番天地。潭底并非漆黑一片,而是被无数夜明珠照得亮如白昼。
一条条发光的灵鱼在水中游弋,珊瑚丛长得比人还高,顺着水流摇曳。
远处隐约可见成片的宫殿,琉璃瓦在水中泛着柔光,竟是实打实的仙家景致。
王丹正往宫殿方向游,忽然两道黑影从旁边的珊瑚丛中窜出,是两个身高丈余的巨人,浑身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双手握着丈长的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我鼋氏一族的族地!”其中一个巨人声音如雷,震得水流都晃了晃。
王丹抬手摸向腰间的储物戒指,指尖灵光一闪,一枚圆形令牌便出现在掌心。
令牌是用鼋甲炼制而成,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玄鼋,龟甲纹路间,“王丹”两个字清晰可见。
他将令牌递过去,声音沉缓:“我是鼋氏一族的人,王丹。”
那两个巨人接过令牌,凑在一起仔细看了看,又抬头打量了王丹半晌。
突然眼睛一亮,当即扔下矛,一把将他抱住,力道大得差点勒得他喘不过气。
“真是你啊王丹!”左边的巨人拍着他的背,声音里满是激动,“我是王山,他是王海!”
“这次怎么回来了族长这些年总说,你是负气去通天河修炼,怎么劝都不回来。”
王海也凑过来,笑得满脸憨厚,“你这小子,这么多年不回来,就不想我们?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
“负气离开?”王丹听到这话,胸口瞬间窜起一股明火,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但看着两人真切的笑脸。
又硬生生压了下去,只扯着嘴角道,“这次回来,是想祭拜一下我爹娘。”
“嗨,早说啊!”王山拍了拍他的肩,“你先去忙,忙完了来找我们,咱哥仨好好喝一顿!你旁边这位是?”
“这是我好友,汪桐,跟我来族里看看。”王丹指了指旁边的汪桐。
“行!到时候聚会把你朋友也叫上,都是自家人!”王山说着,拉着王海捡起矛,“我们先去巡逻,你俩赶紧进去!”
王丹点点头,目送两人离开,才带着汪桐往族地深处走。
不多时,前方出现一座巨大的阵法,阵纹在水中泛着金光,上面刻着玄奥的符文。
王丹将令牌贴在阵眼上,金光骤亮,阵法缓缓打开一道口子,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顺着熟悉的路径往前,王丹停在一座小院前。
院门是木制的,漆皮早已剥落,上面的铜环锈迹斑斑。他伸手推开院门,“吱呀”一声,灰尘簌簌落下。
院中那棵老槐树早已枯萎,树干上的树皮裂开一道道口子,地上铺满了干枯的落叶,杂草长得比膝盖还高,几乎要将整个院子吞没。
他一步步往里走,推开那扇同样破旧的房门,屋内更是狼藉,桌椅倒在地上,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腐朽的味道。
正对着门的位置,摆着两个木制的牌位,上面刻着“先父王渊之位”“先母林氏之位”,牌位上蒙着厚厚的灰,却依旧立得笔直。
王丹看着那两个牌位,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喉咙发紧,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爹,娘,我回来了。”
汪桐站在门口,看着他通红的眼眶,想进去帮忙收拾,刚迈脚就被王丹抬手拦住。
“不用,”王丹声音沙哑,抬手抹了把脸,站起身,“我自己来。”
他没有动用灵力,只是像个寻常凡人一样,蹲下身,一片片捡起地上的落叶,用手拔掉院子里的杂草。
汪桐站在院门口,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牵过云蹄子,让它别出声,安安静静地等着。
日头斜斜挂在西山头,王丹才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院中的杂草已被除尽,落叶堆在墙角,连那棵枯槐下都扫得干干净净。
破旧的房门也被他用布擦了一遍,虽依旧斑驳,却少了几分颓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残存的酸涩,转头看向院门口的汪桐,语气轻快了些:“走,带你去‘收债’。”
“收债?”汪桐一听这俩字,当即皱起眉,翻身上云蹄子的动作都顿了顿,“就你族里那些人?能痛快给你?”
“不给就抢。”王丹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转身往族地深处走。
汪桐无奈,只能骑着云蹄子跟上,心里把鼋氏一族的人骂了八百遍。
不多时,一座宏伟的大殿出现在眼前。殿宇由青色巨石砌成,殿顶覆着黑色瓦片,檐角雕刻着玄鼋的图案。
门口立着两尊丈高的石龟雕像,透着一股威严。这便是鼋氏一族的宗门大殿。
“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说。”王丹停在殿门口,转头对汪桐道。
汪桐点点头,牵着云蹄子往旁边的柱子旁靠了靠,眼神却紧盯着殿门,生怕里面出什么事。
王丹推门而入,殿内光线昏暗,正中摆着一张巨大的石桌,周围立着几根盘龙柱。
鼋氏一族的族长王全胜正坐在石桌后,手里拿着一卷竹简翻看,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来。
“王丹?你怎么回来了?”王全胜放下竹简,语气里满是惊讶,眼神却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带着几分审视。
王丹走上前,对着他行了一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二叔,您当年不是说,我是负气离开家族的吗?”
他顿了顿,声音里藏着几分嘲讽,“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气早消了,自然要回来拜祭祖宗。”
王全胜脸色一凝,瞬间听出了他话里的刺。但他当了这么多年族长,养气功夫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当即哈哈笑了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站起身,走到王丹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族里修炼,将来也好为我们鼋氏一族添砖加瓦。”
“添砖加瓦自然是好。”王丹顺势直起身,语气陡然转冷,“可侄子想修炼,却连修炼资源都没有。”
他抬眼看向王全胜,眼神锐利如刀,“我爹娘离世前,给我留下了一笔遗产。
当年我年幼,二叔说替我保管,现在我长大了,总该还给我了吧?”
话音落,他周身骤然散发出一股筑基中期的灵力,淡青色的灵光萦绕在他周身,将殿内的空气都逼得微微震颤。
王全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他也不再掩饰,筑基巅峰的灵力轰然爆发,黑色的灵光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将王丹的灵力压了下去。
“侄子未免太急了些。”王全胜语气强硬,声音沉得能滴出水。
“刚回族里就急着要遗产,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鼋氏一族苛待族人。”
两股灵力在大殿中轰然相撞!淡青色与黑色的灵光绞缠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声响。
殿内的石桌、石椅瞬间被灵力掀飞,重重砸在柱子上,碎裂成块。盘龙柱上的纹路都被震得裂开,灰尘簌簌往下掉。
王丹的修为终究差了一步,筑基中期的灵力在筑基巅峰的压制下,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淡青色的灵光越来越淡,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却依旧强撑着,死死盯着王全胜。
“二叔,我爹娘的遗产,该不会早就被你吞了吧?”
“放肆!”王全胜怒喝一声,灵力骤然暴涨,黑色的灵光如巨拳般砸向王丹。
王丹急忙抬手结印,一道淡青色的护盾挡在身前。
可那护盾刚形成,就被黑色灵光撞得剧烈晃动,裂纹瞬间蔓延开来,“咔嚓”一声,护盾轰然破碎!
灵力余波狠狠砸在王丹胸口,他闷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飞退,眼看就要撞在身后的石柱上。
殿外的汪桐早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对,此刻见王丹要吃亏,当即眼神一厉,抬手对着殿内狠狠拍出一掌!
一股雄浑的灵力如疾风般涌入殿内,带着破空之声,精准地撞在王全胜的黑色灵光上。
“轰!”两声巨响叠加,黑色灵光瞬间被打得溃散,王全胜也被这股力道震得往后退了两步,脸色骤然变了。
汪桐快步冲进殿内,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王丹,转头冷冷看向王全胜:“欺负我兄弟,问过我了吗?”
汪桐扶着王丹站稳,周身灵力骤然暴涨!不再是之前收敛的气息,而是实打实的金丹初期威压。
金色灵光如巨浪般席卷整个大殿,地砖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殿顶的瓦片簌簌掉落。
那股威压直直锁向王全胜,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将他按在墙角,动弹不得。
汪桐眼底满是戾气在蛟龙宫憋的气、看王丹受委屈的火,此刻全爆发出来,声音冷得像冰:“你他妈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王全胜被威压压得胸腔剧痛,一口鲜血“噗”地喷在地上,染红了身前的青砖。
他浑身骨头像要被碾碎,只能勉强抬起头,声音嘶哑地求饶。
“这位前辈高抬贵手!这是我们鼋氏一族的家事,还请前辈莫要插手!”
“家事?”汪桐嗤笑一声,灵力又加重了几分。王全胜闷哼着,额头上青筋暴起,脸涨得通红。
一旁的王丹见状,急忙拉了拉汪桐的胳膊:“汪桐,放手吧,别真把他整死了。”
他看着墙角狼狈的王全胜,语气复杂,“毕竟,他也是我鼋氏一族的人。”
汪桐瞪了王全胜一眼,这才收敛了灵力。
威压一散,王全胜双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后背的衣衫全湿透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眼神怨毒地看向汪桐,却又不敢表露,只能咬着牙放狠话。
“这位前辈这么光明正大地来我鼋氏一族欺辱我,当真以为我们鼋氏好欺负?”
他声音拔高,带着几分色厉内荏,“我们鼋氏一族,可是有金丹期老祖坐镇的!”
“老祖?”王丹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上前一步指着王全胜,“二叔,你少拿老祖压我!”
他眼神锐利,字字清晰,“汪桐是我请回来的好友,是来为我做主的。
不是来欺负族人的!我只有一个要求讨回我父母的遗产!”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斩钉截铁:“明日,你就把老祖请出来,我们三面对峙!
把我父母的遗产还给我,此事便罢。
若是你还想耍赖,就算有老祖在,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王全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想反驳,就见汪桐抬手,单手向前一握!
一股灵力瞬间缠住王全胜的衣领,像提小鸡似的,将他拽到自己面前。
“记住他说的话了?”汪桐眼神冰冷,手上稍稍使劲。
王全胜脖子被勒得发紧,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脸涨得发紫,只能拼命点头。
汪桐这才松开手,王全胜“咚”地一声摔回地上,又开始大口喘气,看向汪桐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真切的恐惧。
王丹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没半分同情,只冷冷道:“明日一早,我在我爹娘的院子里等你。
若是你敢不来,或是敢耍花样,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