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通往王都的官道上。
一辆外观朴素内里宽敞舒适的马车,在数百名精锐亲卫的簇拥下,不疾不徐地行驶着。
马车内,正是萧衍、苏郁和佟萱姿。
经过几日的调养,佟萱姿的身体已然恢复,且因那次“灵语问心”的极限挑战,她对自身能力的掌控似乎更进了一层。
苏郁依旧在翻看着沿途收集的、关于王都各方势力的最新情报。而萧衍,则闭目养神,脑海中不断推演着抵达王都后可能面对的各种情况。
“百花宴……”苏郁放下情报,轻声道,“据我们的人探知,太子近来与丞相柳文渊走动频繁,而柳文渊的侄女,正是太子侧妃。此次宴会,恐怕柳家也会是主角之一。柳家……似乎与西北的几个大商号关系匪浅。”
萧衍睁开眼,眸中寒光一闪:“西北商号?呵,看来这潭水,比我们想得还要浑。若是柳家,或者太子,与那‘血瞳教’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勾连,那就有意思了。”
他并不确定二者是否有直接关联,但这并不妨碍他以此为契机,搅动王都的风云。
“王都到了!”车外传来亲卫的通报。
萧衍掀开车帘一角,望向远处那巍峨雄伟、盘踞在平原之上的巨大城池。阳光下的王都,金碧辉煌,车水马龙,一派繁华盛世景象。
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不知隐藏着多少暗流与杀机。
“准备好。”萧衍放下车帘,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王都,便是我们的下一个战场。”
马车辚辚,驶向那巨大的城门。
镇北王萧衍肃清北境、初挫邪教后,携苏郁与佟萱姿重返权力与阴谋交织的中心。
一场不见刀光剑影,却暗藏凶险的较量,即将在这锦绣王都中缓缓拉开序幕。
……
镇北王车驾未大张旗鼓,然以其身份,入城消息仍如石子投入静湖,在王都各方势力中激起涟漪。
他们没有回那座象征着皇室恩宠、却也处于无数目光焦点之内的御赐王府,而是直接入住了一处位于王都西区、看似不起眼,实则被萧衍多年经营、防卫森严的别院。
别院名为“静澜苑”,闹中取静,高墙深院,内部亭台楼阁布局精巧,暗合阵法,更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密道通往城外,是萧衍埋在王都的一处重要据点。
安顿下来不久,静澜苑便迎来了第一位“客人”——或者说,是太子的先行试探。
来者是东宫的一位属官,姓钱,面白无须,笑容可掬,言语间滴水不漏,先是代表太子殿下对镇北王一路辛劳表示慰问,随后便呈上了一份比给其他宾客更为详尽的“百花宴”流程与座次安排。
“王爷久镇北境,劳苦功高,太子殿下特意吩咐,将王爷与苏大家的座次安排在了上首,紧邻殿下主位,以便亲近叙话。”
钱属官笑着,目光却似有如无地扫过站在萧衍身侧、作侍女打扮低眉顺眼的佟萱姿,“这位便是林萱儿小姐吧?果然钟灵毓秀。殿下也特意为林小姐安排了与几位郡主、贵女同席,定能相处融洽。”
此番安排,看似礼貌周到,实则暗藏玄机。正如《资治通鉴》中所记载的宴会,座位的高低往往预示着权力的较量。
将萧衍和苏郁的座位抬高,无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们置于显眼的位置,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而将佟萱姿与那些眼高于顶的贵女们安排在一起,显然是有意为之,意在通过这种对比,凸显她的出身“低微”(在外人看来,林萱儿只是依附镇北王的孤女)、性情怯懦,从而引发众人的好奇与议论,或是试探萧衍对这位“义女”的重视程度,乃至更深层的政治意图。
苏郁心中冷笑,太子这一手,既显了“重视”,又巧妙地安排了座次,埋下了伏笔,玩得相当娴熟。
萧衍面色平静,接过那份精美的宴程册子,随手翻看了两眼,淡淡道:“有劳太子殿下费心。本王与苏大家,还有萱姿,定当准时赴宴。”他没有对座次安排发表任何意见,仿佛全然未觉其中的机锋,这种不动声色的态度,反而让那钱属官准备好的后续说辞噎在了喉咙里。
在古代,座次的安排是极其讲究的,帝王与臣下相对时,帝王面南,臣下面北;宾主之间相对时,则为宾东向,主西向;长幼之间相对时,长者东向,幼者西向。
宴席的四面座位,以东向最尊,次为南向,再次为北向,西向为侍坐。
“呃……是,是。那下官便不打扰王爷休息了。”钱属官干笑两声,行礼告退。
待人走后,苏郁才冷哼一声:“将萱姿与那些贵女放在一起,其心可诛。”佟萱姿有些不安地绞着衣角:“我……我怕会给王爷和苏姐姐丢脸。”
“丢脸?”萧衍看向她,目光中带着鼓励,“萱姿,你记住,你如今是镇北王府的小姐,是我萧衍认可的人。
你的能力与价值,绝非那些只知攀比家世、搬弄是非的庸脂俗粉可比。抬起头来,你无须惧怕任何人。”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和力量,让佟萱姿心中的忐忑消散了不少。她用力点了点头。
苏郁也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放心,有我们在。宴会之上,你只需做你自己便可。若有人敢欺你,我与你……舅舅,定不轻饶。”
她念及“舅舅”二字时,微微一顿,与萧衍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这个称呼,在外人面前,是很好的掩护。
萧衍将那份宴程册子丢在桌上,眼神微冷:“太子此举,无非是想看看我们的反应,试探我们的底线,最好能让我们自乱阵脚。我们偏要稳坐钓鱼台。苏郁,宴会之上,恐怕需要你多费心应对了。”
苏郁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论起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我或许不及此界真正的顶尖才女,但若论机变应对、洞察人心,我倒是想看看,这王都的才子佳人,有几人能接得住。”
她拥有佟晚意的记忆和学识,更有来自现代的灵魂和眼界,思维模式与这个时代的人截然不同,这本身就是一种降维打击。
“不过,我们也不能一味被动。”